第30章 大学

再次收到同窗传达的夫子催缴策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请假日久，必须销假上课了。可惜赚到的第一桶金只能暂时压箱底了。这学子的身份始终是个枷锁，若是她冒然退学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还得要循序渐进。
状元不敢想，进士倒是可以一试，只要考试的时候没有被查出来。作为接受过应试教育的她，还要从头开始略微有点不适应，索性唐寅初之前的努力成果还有印象，只需拿出来润色一番即可，由此她深深的体会到了唐寅初为了考中秀才也是下了苦工的。
杜氏听说她准备去学院了，专门把书杰叫去叮嘱了一番。
翌日，她拎着书箱去往书院，时刻告知自己保持人设很重要，要想个法子退学，解了这后顾之忧。
书院的夫子一如既往的严厉，对于她回来，很是关怀了一番，并且尽职尽责地布置了数篇文章。她乃是甲班的吊车尾，平时为了维持在甲班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课业上，加之商户之子身份，与同班学子交往并不甚密。回来半日也就坐她后面的李成节表示了欢迎之意。
虽然有过往记忆，可是读着书上的繁体写就的八股文，她依然头大如斗，退学势在必行。
她皱眉沉默的上完了上午的课程，思忖着下午的课要是继续请假会不会直接被劝退。
肩膀上突然压上了一个身影，“唐弟在想什么呢，这次回来怎么变这么安静了？”李成节问道，顺道挤了下眼。
挤眉弄眼，唐寅初脑海无端的闪过这个词语。
一个长着方正脸的人做出这个动作，她有点接受不能，捏着他的衣袖放了下来，“夫子说要注意言行，在书院内勾肩搭背不可以。”她故作严肃道。
“这会夫子不是不在么，刚才你想什么呢，今天奇奇怪怪的。”同属商人身份，两人可是书院里难得意气相投的伙伴。
“我在想夫子布置的文章该如何下手。”缺课不会缺作业，自古到今老师们一样的习惯。她之前写就的几篇文章夫子看了后说灵气有了但是还不是最佳。
说话间两人到了书院的餐堂，“你大病初愈，今天就尝下我家厨师的手艺。”李家乃是镇上开酒楼的，据说祖上曾经当过御厨，有些菜系做的颇为绝妙。他的饭菜每天都由酒楼的大厨烹饪，专门送到食堂。
天大地下，吃饭最大。文章的事情吃饭完再想。“那就谢过李兄了。”她也不客气，两人带着的书童已经将饭菜摆了上来。
书院对于吃食这块并无规矩，有自带饭菜，也有吃书院食堂。像他俩一般大张旗鼓的带着书童小厮的倒是不多见。
“多日不见唐弟，我一个人吃饭倒也没滋没味。”李成节夹起一块肘子吃了一大口。
唐寅初抬眼看了下他肥厚的双下巴，“李兄最近看着下巴又圆润了些，这碟糖醋小排我就替李兄分担了。”虽然年轻，但是他这体格再如此吃下去，将来走路都成问题。
“原来唐兄喜欢这个口味。”李成节笑道。
“比较开胃，李兄也要注意饮食了。”
“人活一世，我就好这口吃的，若是少了一顿，我会觉得日子没味道。”李成节大口的吃了块红烧肉。
“李兄日子里的味道是指酱肘子还是红烧肉？”这两样油性都太大了，这时代又没有后世那么先进的检测仪器，能检测三高，现在再不注意，糖尿病都会妥妥的。
这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同学，她也想让他多活几年。
“错，是烟火气。”李成节指着笋丝汤道，汤里冒出丝丝热气。空气中漂浮着春笋的香气。
她点头，“流油的烟火气。”
李成节打量着她，半天说了一句：“唐弟似乎更有人气了。”若是这抹人气不是用来怼他就更好了。
下午的课程是礼记的《大学篇》，授课夫子是林老夫子，他人比较方正，一举一动皆有规定。以往她最怕的就是上他的课了。但在唐寅初看来，这林夫子是有原则的人，标准的习惯，若是能学到必定受用匪浅。
大学这篇文章，她前面的背诵的很熟悉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听着夫子的讲解，她想起了大学时的开学第一课，她们也是念得这篇文章，时年作为大学新生的她还挺兴奋。
而今再听到却是在古代的课堂，而她却要全文背诵。世事无常，回去的路着实难走。
夫子用书卷砸了她的头顶一下，“专心。”
丢人了。
她忙将精力放在面前的内容中，听着夫子的讲解。时刻谨防着夫子的提问，然后紧张的情绪到了最高潮：“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唐寅初你来说说你的理解。”
这个部分可难不倒我。她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回答：“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一定要先治理好自己的家庭；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家庭，一定要先修养好自己本身的德行；要想修养自己本身的德行，必须先端正自己的心意；要想端正自己的心意，必先使自己的念头真诚、无私；要想使自己的念头真诚无私，必先明理—穷究事物的道理；要想明理致知，必先要革除物欲，修正其不正确的观念。”
林夫子点点头，“很好，说的很透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吾辈之愿望。做人要先修身。”
修身养性。自古到今各人的总结都是大体不差，思想高度统一。
而她能做到么，又能做到哪些，在这个时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