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碎银子

“方才在路上遇见过，赵原哥给我指了去石头屋的路。”赵越的目光在赵原家的院子与赵秀才家院子间打量，快速在心中计算着，原本的赵越与赵原之间的关系。
大概是赵原瞧赵越的目光过于真切而不转目，赵越讪笑着又唤了声赵原哥。
“诶。”
赵原回过神来，清脆的应了赵越，“阿越妹子倒是长大了。”
赵原的搭话该是无聊的，说出口他便后悔了，赵原摸着自己的头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赵越搭话。
赵越应了话，笑道：“赵原哥也长大了。”
“是是是，这都五年都过去了。”
原本在屋子里的张婶子，一抬头就瞧见了门外，自己的儿子在与赵越搭话，张婶子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凑了出来，堆着一张笑脸冲着赵越道：“这是赵秀才家的大女？”
“是，婶子。”
“诶，还记得你张婶子呢。”
“自是记得婶子的。”
当然不认识，赵暮的魂装在赵越的身子里，怎么会认得赵越小时候的左邻右舍？但是赵暮却不能不认，便是装也得装得自己认识眼前这精明的农家妇人。
听到自己娘的声音，赵原的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
“娘你怎么出来了。”
“说了灶上给你热了饭，不见你吃，便出来叫你。”
“我这便去吃，你不用叫我。”赵原想差走张婶子再与赵越多说几句话，但是赵原不走，张婶子也不会让他们独处。
感觉到眼前张婶子表面和善，但眼里忌惮的神情，赵越拉了拉赵夏的衣裳，轻声道：“娘和子秋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赵夏：“赵原哥，张婶子我们该先回了，原哥那凳子的事不着急，我回去便告诉我娘。”
张婶子：“好嘞，你早些回去，子秋他娘该等你们吃饭呢。”
“人都走远了，你还瞧什么呢？”张婶子拉着赵原往屋子里走，“你这凳子也别打了，就差自己给送到赵秀才家去了，与你爹一样，只记得那些骚蹄子。”
“娘，赵春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坏了人家名声。”
张婶子揶揄了赵原一眼，“不是这样是哪样？一眼便勾得你魂都没了。”
赵越推开了院门，见赵子秋在院子里玩，而赵母的吃食大概还没做好，身影还在厨房里忙碌。
赵越垫了垫脚，便往自个儿的屋子去了。
赵越的脚冻坏了，挨了冬日的池水，脚指头一个个都冻得红红的了，脚身是白的，但是脚指头是红的。赵越脱了鞋袜，在炭火盆上烤了烤脚，赵越本撤了的炭盆子又被赵母给生了起来，大概是真怕赵越冷着了。
赵越的脚方才烤得有了一点知觉，赵母便推开了门，端着一盆的热水。
“阿越冷了吧，你这孩子，大冬日的怎么和你妹妹一道踩水去了，娘给你端了一盆热水烫烫脚，不要生了疮，这脚冻红了便又痒又不好看了。”
赵越起身接过赵母端来的水放在地上，挽住赵母的手，“娘对我真好。”
“只是日后娘便不要给我烧炭了，这烧的不是炭，是银子。”
赵母被赵越说道银子上，一张脸有些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的确家中因为赵越归家，而欠了左邻右舍一些银两，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瞧出来了。
赵越安慰着赵母，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银两，“娘，这里有些碎银子你先拿着用，可千万不要因为阿越回来，欠了别人家人情。”
“是欠了隔壁张婶家一些银两，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多银子，等你父亲多抄些书，慢慢填补上就行了，这是长安城的你娘给你的贴己银子，你不要在我们身上浪费了。”
赵父做不了粗活，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做些简单的手艺，例如谁家喜事剪红纸糊红灯赚个喜头，到冬日里冷的时候，就只能在炕上写字，给城里的书店做些抄书的活。
“娘，这因为阿越欠下来的钱，怎么和阿越无关了？再者爹娘和弟弟妹妹都是我的家人，就算是用在你们身上也不算浪费。不说这些，别的，阿越的手上也还有一些贴己的银子。”
赵越将碎银子放在赵母手心，让赵母收起来，“娘你就好好拿着，爹他腰不好，长期坐在案桌前抄书怕是会腰疼的。”
“是阿越体贴了。”
赵越说罢又翻了自己带来的行囊，从里面拿出来一双半新的鞋，“阿夏的鞋也湿了，这鞋我未曾穿过几次，看大小和阿夏的脚正好。还有些衣裳倒是大了，待我明日改改，再给阿夏送去。”赵夏与赵越小时候不一样，赵夏从小就性子活泼喜欢四处跑闹，自然脚也大些，如此倒是合得上鞋子。
“你这姐姐这般好处处想着阿夏，是阿夏那丫头不懂事，我再去训训她，她自会尊重你这个长姐的。”
“娘，阿夏与我都是一样的。”赵父赵母对待三姐弟自然是有些偏颇的，不然赵夏也不会如此讨厌赵越。赵越：“我瞧着阿夏想读书，村里可有学堂收女学生的？”
这小村子虽有一个老夫子是收学生的，但断没有送女孩子去读书的，连赵越小时候都是赵秀才亲自教导的，村里的学堂如何会收赵夏这个学生？
感觉到赵母的为难，赵越道：“正好我回来了也无事，以后我每日得空都交阿夏与子秋认些字读几本书。”
赵母感动的泪都在眼眶里，赵秀才身子好的时候还有些功夫交代孩子念书写字，只是后来身子愈发的差，谋生都有问题，哪里还有功夫教赵夏和赵子秋读书写字的。
赵越拉住赵母的手，“这是我应该的。”
“是好阿越。”
赵母临走的时候提起赵越脏了的绣花鞋，“这鞋娘去给你洗干净，这般漂亮的一双鞋，沾上了黄泥可惜了。”
“不用了娘，总之日后也不会再穿了。”赵越今日出去一遭，明白了这绣花鞋的中看不中用之处，她日后要去镇上买几双布鞋和粗布衣，也配得上自己这农家村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