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好奇个屁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风韵犹存的酒肆女掌柜，便将小菜酒水一一呈来。
一斤散装的土窑粗瓷酒壶，入手粗糙且不规整。
里面装的酒水，也是老板娘自家酿造的黄酒。
这种黄酒，在北地颇为风靡，备受市井百姓喜欢。
价格也不贵，只要十几文铜钱一壶。
将黄酒倒入杯盏之后，便能看到它的色泽略显浑浊，不是那么清冽。
而这时，身后的青鸾主动前，取出一枚银针放置酒杯中，半晌无异样，这才朝少年点头，表示可以放心饮用。
许白见状，不由心里叹口气，并没有觉得这小侍女如何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委实是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
这里是北俱芦洲，妖魔鬼怪盛行的混乱之地,
虽属于大周王朝的疆土领地，但距离大周王朝国都甚远，属于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地。
倒也并非是说人族修士的实力不强，只因周遭距离仙宗甚远，又无仙家宗门下山除魔卫道，才显得此地妖道大于人道。
至少表面看如此。
许白甚至不用细看，便能从在酒肆里歇脚的六七位宾客中，发现有三人身带着精怪残留痕迹，
外貌与常人无异，但细微不同之处还是有的，境界也不高，一位练气中期，两位练气初期。
约莫是许白三人的身份造型稍显怪异，
一俊美如仙的少年郎，
一眉眼清冷的妙龄女子，
一抠脚邋遢老头，
三种模样，让外人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底细。
也因为如此，虽然被频频投过来的视线打量着，却也没人真的敢去招惹。
许白将自从下了提兵山便从不离身的佩剑摘下，啪嗒一声搁置桌右手侧，先起身与斗鸡眼老头倒了一杯黄酒，接着便将酒壶放在老头面前，显然是知晓老头的脾性爱好。
羊皮裘老头也不跟他客气，滋溜一口许大少主亲自倒的酒水，也不用筷子，指甲缝沾满黑泥垢的手直接抓起牛肉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自饮自斟。
这一幕，看得许白嘴角抽搐，抬起的筷子僵在半空中，叹息一声，最终无奈将筷子换了个方向。
他实在是下不去口。
好在，青鸾只是冷淡瞥了眼老头，便又从包裹取出另外一个油纸酱牛肉，纤纤玉指动作麻利，将牛肉切片，解决了许大少主的尴尬。
羊皮裘老头见状，顿时嗤笑一声，拎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含糊不清道：“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矫情的家伙，
想吃又不吃，也就喝酒稍微痛快些。
若是搁在老夫年轻的时候，早就一剑鞘拍飞你小子，省得搁老夫面前倒胃口。”
许白对此置之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入口清辣，虽比不得山灵酒，却也自有一番风味。
“老前辈是我北俱芦洲人士？”许白眯眼笑着询问。
“不是！”
“那那老前辈出身于北域？”许白不死心，再问。
“老夫用剑就非得是北俱芦洲，且还得出身于北域？”
羊皮裘老头翻白眼，鄙夷道：“许小子，想打听老夫的底细就直说，拐这么多弯弯绕，你不嫌累，老夫都听得耳朵起茧子。”
说着，他没等少年回话，便自顾自直言道：“老夫十二岁开始练剑，出身于中州，老家是中岳泰山脚下一寻常村落。
村中皆是凡俗之人，至多趁着农忙空闲之际，稍微练些乡下拳脚把式，勉强算是强身健体，图个乐呵。
并非你想的那般，出身古族仙宗。”
这番话，算是解释了许白内心里的一些疑问，但也仅限于此了，羊皮裘老头忙着喝酒，看来是没心情抖搂更多。
不过，许白心中疑惑却更多了。
十二岁练剑？
据许白所知，三岁淬体是练气士的普遍做法，有些天资超卓的，家中长辈会提前这个步骤，比如许白，便是在出生一年，开始进行药浴。
但更多的，也绝不会超过十岁，因为骨络会初步定型，不利于以后修行。
而羊皮裘老头言语中，他是十二岁开始修炼，这完全错过了绝佳年纪。
虽然疑惑，但许白也不好意思再问，岔开话题道:“老前辈就不好奇，我为何突发奇想，自南朝北而，改变行程？”
这一路，三人行了将近大半个月，羊皮裘老头除了下来吃喝，始终在马车里躺着睡觉，期间甚少言语。
许白等了他半个月，愣是没等到他主动询问。
眼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好奇！”
“好奇个屁！”
“老夫没事关心你这个作甚。”
羊皮裘老头斜睨他一眼，抓了一把花生米，扔进嘴里嚼着，不屑道：“就你小子，还能怎么想？无非是怕死罢了，舍不得小命，担心被人截杀而已，还能是啥？”
许白闻言，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笑着称赞道：“老前辈果真高人，快人快语，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我的想法。”
羊皮裘老头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马屁不感冒，没有接话。
许白也不介意，手指摩挲着酒杯，眯眼出声。
“我不是怕死，我是真怕死啊，怕的不行。”
羊皮裘老头再次冷笑，斜睨了他一眼，意思是既然怕死，干嘛不老实在山待着修炼，威风凛凛地做你的许大少主不好？
非得吃饱了撑的，要溜达下山来找死？
许白笑了笑，也没有多做解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