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阵法破

内城里，每一处有人居住的地方，都被人用红色染料在外墙上写下一个“0-9999”不等的阿拉伯数字。入了门，没走几步必定可以看到一处墓碑。墓碑下有颗人头，从人头上长出绿油油的茎叶和红艳的花朵。
大片大片的蝇虫在头上叮咬，可被埋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有偶尔鼻子眼睛眉毛的轻微动作，才能让人看出那是个活人。当然，细看之下你甚至可以看出地里的泥土是由鲜血浇灌而成的。
最近一个月，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非常不可理喻。
包括城主在内的所有有权有势的人都被杀死，那些冲进来的人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征服了高傲的内城人。
他们冲进来，肆无忌惮地杀人。反抗的，多嘴的，贿赂的。企图藏起来的，企图偷偷逃跑的。甚至可能因为你的口臭，就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最终，这座城只剩下一些麻木不仁，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
在这里，众生平等。阶级，尊严，财富等等皆不复存在。就连他们的名字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喂”，“那个谁”，或者一个冷冰冰的数字编号。
那是日照城史上最黑暗动荡的两天。
在这里，所有人不能走出房子，除了两种人。
第一种是脱下守夜人服装的侩子手。因为那两天的杀戮，他们看起来很狂热和暴躁，戾气也都很大。
但即便是他们，也不能自由行动，只能在自己负责的范围内行走。这批守夜人虽然都是亲信，但看起来并不被完全信任。因为在之前日子里，不少守夜人因为良心过不去，选择外逃告密。
当然，其中没有一个能成功。
另一种则是大夫，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夫。他们的职责是全力救助那些脖子以下被埋在地下的人，尽管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被这样残忍对待。
可能因为医馆大夫都是那种身体孱弱的人，被认定搞不出什么大动静，所以他们的行动范围反而比守夜人要大得多。
大夫中，有一个很大的势力，那就是9528矿场医馆。之前矿场事变，大量大夫被四公主庆安集中在矿场里。之后，又都被守夜人一股脑带到这里来。
这股大夫大势力中，其中又以一个人最有话事权，那就是刘建成。
第一，他是9528矿场的医馆馆主。虽然很多矿场本土大夫不服他，但有更多的外地大夫根本不关心这人到底有没有杀张老先生。
第二，刘建成是所有大夫中，第一个公开站出来表示服从命令的。他的站队，使得很多大夫免死于屠刀之下，也让日照城的侩子手省了很多烦恼和糟心事。尤其是后来，他们发现刘建成是真心实意地在帮他们做事。
真心吗？当然真心。
刘建成一直认为大夫不管医治兽人还是人，都应该一视同仁。他认为在大夫面前，众生平等，没有什么种族人畜之分。
他对待兽人尚且如此，对待这些和自己一样受苦受难的同胞就更是如此了。
带头做事，老实做事，因此他在那些侩子手眼中很顺眼。正因如此，他才被允许外出采购药材。
当然，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那次外出他差点回不来。
因为被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泄露外城的事。这要换做是守夜人，早被处理干净，但因为刘建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而且后续调查中，没有丝毫证据显示他和马车上的刺客有什么联系。
所以刘建成在被关了整整七天时间后，又被放了出来。尸田的事情到了关键阶段，死亡率越来越大，他们需要刘建成这么一位能做事，肯做事的大夫。
......
“刘先生，请您止步。”
一道冲天的黑光旁，一个刀疤脸壮汉拦住刘建成的去路。很明显，他认识刘建成，而且很正式地称呼刘建成为先生。
很简单，因为在之前的杀戮行动中，这个刀疤脸曾经因为大意，被一个日照城护卫在腹部砍了一刀，他的伤口正是刘建成亲手包扎的。
刀疤脸不得不拦下刘建成，因为此时的刘建成正拿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因为太过沉迷与书本上的内容，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再这么走下去，将会撞到那道冲天黑光上。
“刘先生......刘先生......”
一连叫了几次，刘建成才懵懵然地抬起头，眼神无辜地环顾四周。
“这里禁止通行，请你回去！”身边另一个同伴看不惯刀疤脸的温和手段，举起长矛，对着刘建成厉声喝道。
“啊......哦。”刘建成往外走，走出几步后又走回来，在对方防备的目光中问道：“请问528号房子在哪里？”
他指了指手中的医书，“我本来想去那里的，结果医书看着看着入了迷，不知不觉就走到这来了，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这就头疼了，528？让我想想......”他们两人一直负责守护这里的阵法，对内城里房子的分布只记得个大概。
就在他们思考讨论的时候，刘建成忽然从他们身边跑过，向法阵跑去。
两个护卫愣住，然后犹豫一下。如果换做别人，他们已经动手杀人了。但一来，刘建成是大夫头头。二来，他们不认为刘建成能对法阵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犹豫了，所以等看到刘建成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珠子的时候，虽然第一时间举起武器扔过去，但也已经来不及。
机关珠砸在距离法阵约一丈的地面上，然后向前滚动几步。一息时间后，珠子倏地爆裂开来，无数浑身金属光泽的蜘蛛从爆炸余波中爬出来，到处蔓延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只蜘蛛爬到法阵的阵眼上，一瞬间，几乎所有蜘蛛都汇聚过来，一起爬到阵眼上。然后，
“砰！”
这些蜘蛛爆炸开来，它们爆炸的动静不大。但从它们炸裂后的躯体上流出很多电流，这些电流裹挟在阵眼上，然后随着阵眼上的冲天黑光蔓延到整个包裹着内城的巨大黑色光罩上。
黑色光罩如同电流不稳的电灯，剧烈闪了闪。然后，就此熄灭。
阵法破了......这一刻，潜伏在日照城附近的所有人都清晰感受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