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瘦

……
去时夏日炎炎，再次回到京都时已经初秋临近。
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淡去，只留下朵朵火红的彩云漂浮在天际，安静而又祥和。
蜿蜒曲折的河流上灯光点点，无数小船儿已停泊靠岸，河岸码头上人来人往，车马簇簇。
河岸两边，酒肆客栈，青楼茶馆，当铺赌坊，金银店铺，应有尽有，其繁华比之秦淮也不遑多让，素有“小秦淮”之称。
这里便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处港口。
天津卫港口！
过了此处便是京都。
“三岔口，停船口，南北运河海河口；货船拉着盐粮来，货船拉着金银走；九河下梢天津卫，风水都在船上头。”
一曲小小的天津民谣，唱出了天津卫延续千年的中华风采。
不论是外出公干的达官贵人，还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亦或是进京赶考的士子，走亲访友的外乡人，入京前总不可避免的在此地歇歇脚，喝喝茶，饮饮酒，谈谈诗，“顺便”逛逛青楼……
闻名天下的‘扬州瘦马’在此地尤为盛行。
自唐代以后，人们的审美观点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开始以瘦为美。
不论是闺阁千金，还是小家碧玉，都以瘦为美，要身材瘦削，腰肢细美。
再到后来，“瘦”之一字已经不仅仅要体现在人身上了，“马”也以瘦为美。
著名元曲作家马致远诗云：“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他当然不能说：“古道西风胖马”，一是意境不通，二则文人骑一匹大肥马，自感大折风景。
再往后，因士大夫阶级扭曲的心理作怪，“美人”跟“马”瘦已经满足不了他们“骚包的内心”，自己也以瘦弱不堪为美，认为只有粗鄙的武夫才会高大强壮，虎背熊腰，文人就应该多愁善感，弱不禁风。
出行要坐轿，下轿要人扶，即便要骑马，也得事先准备一匹劣马，再饿它十天半月，眼看就要走不动了才能骑，否则便会图遭人笑话。
此等情形之下，对“瘦马”的要求更是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维扬居王下之中，川泽秀媚，故女子多美丽，而性情温柔，举止婉慧。固因水泽气多，亦其秀淑之气所钟，诸方不能敌也。然扬人习以为奇货，市贩各处童女，加意装束，教以书画琴棋之属，以邀厚值，谓之‘瘦马’！
为了能卖出高价，他们的主人一般都严格限制她们的饮食，要是一副长成丰乳肥臀的模样，那么价格肯定会大打折扣…
……
“停船靠岸吧。”
站在楼船上举目远眺了一会，贾涵对身旁小厮吩咐了一声，随即轻轻掀开帘子，进了船室内。
上次乘船进京，刘珅遇刺，也没了在此停歇的兴致，匆匆而别，今次可要好好领略一番“小秦淮”的无限风光。
据说此处桃月楼里面的姑娘虽不及金陵秦淮河畔的几家，却也别有一番风姿，“扬州瘦马”可是此地的招牌！甚至有传闻，各地犯了事的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亦有被发卖到此地的……
至于贾雨村当日的嘱托……贾涵摸了摸脑袋，他说的什么来着？忘了！
昏暗的烛光下，平儿正收拾着床铺，见贾涵进来便开口笑道：“明天想必就能回京了，爷，听说朝廷已经赐下了府邸，带我们去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