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叙事层的公理

保险柜打开的瞬间，呛人的灰尘如同吐出来的一般铺面而来，唐异忍不住掩住了抠鼻，随着灰尘的散开，唐异和白展明这才看清楚放在柜子里的一封信。
“又是一封信？”唐异拿出信件，又探过头看向柜子里，发现除了信件以外，真的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了？
“打开看看吧。”白展明也微微皱眉，就连他也没想到，乔留给儿子的东西，竟然只是一封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信件。
唐异打开了信件，一行一行的开始审视所有的内容。
而第一行他看到的内容，就让唐异抿嘴沉默了。
儿子，我有罪。
唐异沉默的看着这几个字，在这几个字的开头处，有几块比较深色的泪痕，唐异忍不住开始回想妈妈哭泣的时候，似乎只有在离开自己之前，自己才见到过她哭泣的模样。
他开始意识到为什么妈妈不想让他来到收藏街，不想让他开启这个保险柜了，仅仅是这开头的五个字，已经明示了一切。
接下来他如果看下去，一定是他所不可承受的沉重。
“要看下去吗？”白展明站在一旁，显然看穿了唐异的想法。
唐异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的触摸那抹泪痕。
“要看。”唐异坚定的说道，然后向后面看下去。
“儿子，我有罪。”
“我是一个人类，是一个渺小的，被他人从自己的故乡，赶到下层叙事的人类。”
“但是即便是这么渺小的我，却始终以超越自我的角度，来看待自己是的，我和你的父亲已经确信，这个世界将会被毁灭，而我试图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们，我试图，让上层的悲剧不在这个世界重演。”
“可结果是，我成功了，我也失败了，我成功了，我也失败了，我成功了，我也失败了”
唐异看着这些不断重复的话，冷汗不禁从额头冒了出来。
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天，一个女人跪坐在矮小的凳子前，一笔一划的重复的写着这些字眼，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无限的痛苦。
她哭泣着，每个字眼之间，都夹杂着密密麻麻细小的两个字悔恨。
“我和你的父亲，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甚至曾为此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找到了拯救人类的办法。”
“我们面前，摆放着一个选择，一个可以让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都活下去的选择，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做。”
“抱歉，儿子，我们没能做到，如果能让你活下去，我们愿意化身成为恶鬼但是儿子，我们没有权力让你也变成恶鬼，我们没有权力剥夺你的生活方式，剥夺你作为一个人类的选择。”
“所以，我想让你来做出这个选择你爸爸说的对，我们发现了这件事，我们没得选，但是你不一样，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说明那个时候，你的手中已有利剑，也有爸妈为你准备好的退路。”
“小凡，接下来的妈妈写的这几句话，就是爸爸和妈妈，为你留下的退路。”
唐异看到这里都只是云里雾里的，乔和唐崇明写的这些文字就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们确信世界终会毁灭？为什么？被异常吗？不是有收藏街吗，这些年来收藏街一直做的很好，上百年来世界怎么就忽然面临被毁灭的风险了？
然后他们又说找到了拯救人类的办法，什么办法？他们也没有说。
就好像
“就好像事到如今，他们依然不想让你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想让你知道那个所谓的解决办法。”白展明说：“很显然，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只会带给你无限的痛苦，连带着那解决的办法也是这样。”
唐异点了点头，补充道：“又或者，由我自己来找到真相，才更加有用，才能做好不发疯的心理准备。”
说罢他继续看下去，下面就是他父母给他说的退路。
而这退路却只有三句话。
“儿子，我和你的父亲，发现了叙事层，亘古不变的真相和公理。”
“第一条公理，每个叙事层，有且只能有一个自己的子叙事层，且上层叙事对下层叙事有绝对的压制力，哪怕在个别个体上存在差异，但在文明宏观上，依然存在着不可改变的差距。”
“第二条公理，世界是无限向下延伸的深渊，且越向下，越安全。”
“第三条，猎人，猎物，其实同体。”
这就是乔留给唐异的三句话，唐异看完，陷入了沉思。
白展明也在一旁看着，眉头是越皱越深。
“白叔，你看明白了吗？”
“完全没有，他所说的这三句话，除了第一条，我完全无法理解。”
唐异点了点头，轻声说：“看来我的妈妈给我们留下的谜语，我们还需要多研究研究。”
接下来，他便不在停留在这些字眼上，而是继续向下看。
下面的话，不再是那么严肃的话题，仿佛交代完正事之后，妈妈对他的关心，其中不乏问这些年来他过得怎么样，唐异都在心里回答，但是也知道远在不知何处的她，不可能听得到。
“唐异，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来到收容组了吧，如果白展明在你身边的话，帮我跟他说，我们三个的突然离开，非常的抱歉，但是这件事和他的弟弟没有关系，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忍受不了收藏街的残酷而已，所以我们就带他走了真的很抱歉，小明。”
看到这些的白展明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了鲜为人知的动容。
他仿佛又想起了那段时光，那段四个人一起的时光，形影不离，朝夕相处。
“另外，唐异，还有一个人，那是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如果你能见到他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信件的尾声，乔说道，而唐异听话的去找这最后的名字。
“那个人就是，威廉斯克朗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