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与夜柔和尤因教（下）

宗教总是会和艺术结合在一起，在各种各色和龙人相关的教会拔地而起，大量的艺术作品也就蜂拥而出，有些是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而有的则是通过各种十分隐晦的方式来表达对龙人杀戮凶残的敬仰之情。
而这所斩新视界也是后者，里头摆放着各种自龙人横空出世以来的刀具，其实变相来说便是机甲所使用的各种粒子刀原型。除了模型和画饰，更多的是各种奇形怪状被刀具看过的切口的照片。
光是木头都有几十种，松柏桂木的切口，流水焰火的切口，水泥花岗的切口，还有牲口昆虫的切口。没有任何血腥，都经过黑白处理，看上去第一眼并不渗人，但是久而久之那种阴冷却有些让人寒冷入骨。
绝对没有什么艺术天赋，张斗衡作为曾经的军人却理所当然对那些各色伤口情有独钟，甚至有一种被默默吸引的畅快，特别是那些牛羊的切口，平滑整齐的自然能博得对其刀工赞叹，但是磕磕绊绊的切口也自有其妙处。
“这切口，犹犹豫豫的，中间还有三四初转折，十分坎坷生疏，新手也不至于，可能下刀的是个孩子。”阿斗站在照片前摸了摸下巴，对着隔壁的人说道。
“男孩还是女孩？”
“站姿来看，切口向内，是女孩。”
“信奉杀戮一瞬的美妙，这不就是这间画廊所喜欢展示的东西木么？”
阿斗扭头一看，是个年纪有六十岁出头，两鬓发白的老人，语气中似乎有些不屑。
“血腥有什么不好的，现在这个年代就算有龙人如何，不到前线决战沙场，大家这些躲在军人背后的，有几个见识过血腥的，一辈子吃猪肉多了，杀猪却见不到几次。”阿斗却并不同意“就说这照片里头的女孩，她比这武都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要强多了，至少她杀过一头羊呢。”
“年轻人有意思，这不就是赤裸的嘲讽么，名叫武都，却没有几个人见识过杀戮。”
“武是什么，和平年代就是个健身代名词，武和杀戮没有半毛钱关系，刀也不一定和死亡有关联，杀人的可以是一把尖刀，也可以是一片纤薄的叶子，更可以是一颗粗糙的石头。”
人的极具想象力，都是经由文化加成而来，并不是与生俱来，没有人会天生把刀和危险联系在一起，甚至在厨房里看到了也只会联想到美味的佳肴，但当你看到了枪支那黑黝黝的洞口时，就会看到死亡，尸体，鲜血和坟墓。
老人听罢，却摇摇头离开，没有再搭理阿斗。
“先生，这这么好使，秦总可是我们的贵客，经常来的。”一旁的经理有些伤脑筋，但也不好说太狠的话，毕竟眼前这年轻人可是用卡丽妲的银边名片进来的，也是贵客。
“不怕，他不生气，只要你们持续更新照片，他机会过来的。”阿斗哈哈大笑“你们这些照片很真实，他很喜欢，因为他能在这些照片里头充分展开想象力，来体会到背后的血腥。”
经理这么一听到是感到欢喜，眼前这女大堂经理看上去也不过是20岁出头，长得身材极好但说不上多好看，也就是形象气质还行，亲和力十足，偌大的画展就这么一两个人，她来管事果然还是有点草率了。
“先生您也很喜欢我们的作品么？”
“以假乱真。”阿斗评价了四个字。
“哪里的话，都是写实照片。”
“我的意思是，用人的伤口假装成牲口照片和切口，伪装的真像。”阿斗皮笑肉不笑的侧头看了一眼经理。
“贵客，话可不能乱说哈，吓到我了。”大堂经理呵呵的打了个马虎眼。
“怎么会呢，你胆子这么大。”张斗衡对人的各色切口可比他们了解多了。他曾无数次见到各种人类的死状，那些被龙人利爪开膛破肚的身躯，拧断脖子大腿和躯干的，果真是能将人类文学现存所有形容词都穷举玩也不一而足。
拜龙教会，尤因教也好，这些没有真正接触到龙人的狂热教徒，仍生活在他们自己构建的虚拟故事中自娱自乐，以至于对杀戮有着奇妙的追求，这才会有如此疯狂而大单的做法，居然想要模拟人类被龙人斩杀的画像，当做了纯粹的艺术。
“我认识你们的店长，皇甫先生……不过这么说你定是不相信的，但我有样东西想要托你交给他。”阿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细长之物“你让他看看这东西有没有意思。”
“这是……”大堂经理面色一变，方才的亲和当然无存，双眸从孤疑瞬间转化为难以抑制的狂热。
是的，这是一颗龙人的刺牙，可以说是万分金贵，堪比任何人间利器，虽然不是金属，但硬度韧性和密度都达到了极致的平衡，除非粒子刀不然无法摧毁。
“怎样，这可不是礼物啊，看了要还的。”
“我立即联系他。”大堂经理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接过龙牙然后离开。
张斗衡看着她的背影，低头算了下时间，他却并没有选择等待，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放到了照片前径直离开。他和龙人战斗多年，这种级别的战利品简直不要太多。
走出画展，正要驱车离开，但迎面而来居然是金发洋妞卡丽妲小姐本人，阿斗想起画展的角落也有不少油画和印象派的画作，只不过内容也都是各色的伤口和道具，总体感觉仍旧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道的地方，至于技法……不好意思阿斗根本没这鉴赏水平。
“是你。”卡丽妲看着阿斗眉头一皱。
“你好啊卡丽妲。”
“原本是极好的，但看到你就不好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本来极好的心情，来到这个阴森可怕的画廊之后，现在毛骨悚然浑身不太舒服。”
“那都是艺术品，想那么多做什么。”卡丽妲冷笑一声。
“艺术依靠的是人类的想象力，我想象力丰富可不行么。”阿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