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猎魔人的自我修养

瓦尔一直都很喜欢逆着风骑马，吹来的风有时大有时小，风大时他就骑得慢些保持平衡，风小时他会主动加快速度，迎着微风奔驰，这样，无论风有多大，他都能体验到那种飘飘欲飞的畅快感。
此刻他和老师盖瑞正骑着马穿行在一片茂密的山毛榉树林里的小路上，地点位于麦提纳王国境内的马格·戴拉平原。树木轻轻晃动，微风迎面吹来，带着树林里特有的清新湿润的气息，夹杂着泥土的芬芳，使人格外神清气爽。
自六岁那年被老师盖瑞带走以来，瓦尔生活的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背上。老师盖瑞是没有家的，即使有也不在南方。瓦尔记忆里，自己和老师总是骑着马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瓦尔小的时候坐在盖瑞的怀里和老师骑同一匹马，长大了点能骑马时就自己骑马跟着盖瑞。两人活动范围主要在王国艾宾境内，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靠着散落各地的狩魔委托过活。
很多人不喜欢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但瓦尔与之相反。或许是受来自灵魂深处的一部分记忆的影响，他很讨厌那种宅居一地的生活，觉得它看似安逸，却给自己带来像被囚居在笼子里的窒息感。这种四海为家的生活恰好对他的胃口。
瓦尔一直希望自己能像鸟儿一样自由地去飞、去看、去感受这个奇幻的世界的每一处角落、每一种体验，还有那些传奇人物们传奇的故事。当然，在完整地学会作为立身之本的猎魔人知识技能并且报答完盖瑞亦师亦父的恩情前，他得一直跟着自己的老师，按照他的要求行事。就比如眼下盖瑞最新的计划。
据盖瑞透露，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位于北方那赛尔、辛特拉这两个王国交接处的阿梅尔山脉。
之所以说是第一个目的地，是因为老师盖瑞神秘兮兮地说自己要找的东西不在那里，去阿梅尔山脉其实是为了瓦尔。
瓦尔对老师的说法很好奇，多次旁敲侧击甚至央求老师提前告诉自己具体的原因。但是盖瑞守口如瓶，不肯多透露一个字，只是坚称到达目的地后会瓦尔会得到所有答案。
按照两人目前的行进速度来计算，到达那赛尔差不多要一个半月，现在是1265年的6月上旬，所以抵达那赛尔的时间会是1265年的7月下旬。他们会在那赛尔的城镇里准备一段时间。等到8月初的时候开始攀登阿梅尔山，并在山里度过三个月，直到11月份冬季开始来临的时候再从山里撤出来，东行至童话公国陶森特过冬。
这就是他们目前的行进计划，看起来有理有据，非常的有可行性，但是以瓦尔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经验来看，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战乱、魔法、怪物这三者常常会打乱秩序，给所有制定好的计划平添巨大的不确定性。如果他们能在预计的时间赶到目的地，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
傍晚，平原深处一块大石头下面。
瓦尔用几块石头垒成一个石圈，之后在里面堆满从树上撅来的较干燥的枝杈，再在中心放上用来引火的黄色枯草，一个简易的营火就做好了。
接着，瓦尔伸出右手，面朝自己张开五指，弯曲其中的食指和小指。他开始集中精力，紧紧地注视着面前营火里枯草。“注意魔力的流动和转换。注意魔力的……”瓦尔不断在心里提示着自己。
“着！”瓦尔大喊一声，转动手臂向用这个奇异的手势向枯草指去。在指到枯草的一瞬间，弯曲的小指快速的弹出，一团大火随之而起，伴随着四溅的深红色火星。
“错了！又错了！”旁边的盖瑞无奈地捂住额头长叹。他早有先见之明，远远地躲在了一旁。但是施法者瓦尔自己就没那么容易躲闪了，一些火星和被热风激起的灰尘落在了他的身上，使本就不太干净的衣服变得更加脏污。
“伊格尼法印不是你这么放的。”盖瑞在瓦尔收拾好营火后走了过来，“这种主动性法印，既可以喷出大股火焰来焚化敌人，也可以射出小火苗点燃蜡烛油灯之类的小物件。全看使用者施展时对法力的把控。”
盖瑞重复了一遍男孩刚刚的操作，更加的流畅、自然，带着点浑然天成的韵味。一簇小火苗在他指尖闪过，很快消失不见。紧接着，盖瑞又重复了几遍。
瓦尔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施放法印时，不要乱喊乱叫，这不会提升你法印的强度。要点燃这种干燥易燃的枯草，不需要多大的火焰，放松一点，动作幅度小一点，不要那么夸张，刚刚你的手指都快戳到目标了。”盖瑞耐心地教导。
瓦尔又重复了一遍伊格尼法印的释放过程。这次的动作明显轻柔了很多……或许过多了……
盖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以一种扭扭捏捏的姿态完成了伊格尼法印的释放动作，而他施法的右手指着的方向却连一个火星都没冒出，不由得大为光火。
“你一直很聪明的。”盖瑞意有所指。
“我以后也会很聪明的。”瓦尔转了转眼珠，狡猾地说道。
盖瑞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重新给瓦尔展示起伊格尼法印的施法过程。
瓦尔看得很仔细，很认真。然后开始了不间断的练习。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练习，男孩施展法印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尽管还差得很远，但已经有了一点老师演示时的感觉。这种相似，属于神似，而不是之前的形似。
目睹他进步的盖瑞很满意，开始考虑什么时候教他下一个法印，但瓦尔接下来的动作使他打消了这个打算。
只见瓦尔时而大声地喊出一声“着！”，动作夸张地做出手势，放出一大团火焰；时而学着盖瑞演示时的样子动作轻柔地捏出一团小火苗，他在这两个状态之间不断切换着，释放出法印的强度也忽大忽小，像极了摇晃的钟摆。
“魔法！噫——我也会魔法了！哈哈！”瓦尔猖狂地大笑。
盖瑞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学生的表演，丰富的经验使他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瓦尔仍然陷在一种初步掌握法印这种魔法力量的癫狂的欢喜中，反复地施展着，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在他释放完第二十个伊格尼法印后，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地跌坐到地上，险些被熊熊燃烧的营火烫伤。
盖瑞在瓦尔的身旁坐下，从精神上对自己的学生进行新一轮的打击：“猎魔人掌握的这种魔法力量，被专业的法师称为不入流的小伎俩。但即使是这种小伎俩，要做到能够实战使用的程度，你都还得练习一段时间。以你现在的力量，要负担起释放一个标准伊格尼法印的消耗，可能撑不过两发。”
营火橙黄色的光芒在盖瑞脸颊的一侧跳动，配合着阴影衬托着使他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立体。盖瑞循循善诱地说：“你还得学习，谦虚地学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