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了尘

次日清晨，无雪，薄雾，大风，宜婚假，忌出行。
金吕大钟连响三声，清亮的钟声在山巅回荡。
一群素衣僧人正在雪地里练习罗汉拳，一个国字脸的高个僧人时不时对个别弟子做出指点。
罗汉拳是释家一门烂大街的拳法，但凡是个和尚都能来上两拳。
有句话说的好，再厉害的厨师，也不可能把青菜吵出牛肉的味道。
练拳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即便是禅院的和尚，罗汉拳也只能是罗汉拳，哪怕是练一万遍罗汉拳，无非是动作会更干净一些，永远替代不了释教绝学“三法相”。
墨客却看得津津有味。
“有什么说法吗？”
余崖也看了一会，却只觉得无聊，他还以为是自己道行不高，看不出此中奥妙，遂虚心请教。
墨客十指交叉，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练得挺差劲的，不该是禅院弟子的水平。”
他话音刚落，蹩手蹩脚的戒色小和尚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国字脸和尚把他拉了起来，笑着弹戒色小和尚一个脑崩。
戒色小和尚双手抱头，嘴里呼呼嚷嚷，想必是在抱怨。
“看见那个国字脸和尚了吗？”墨客伸出手朝国字脸指了指，“他就是了尘。”
余崖昨夜才见到一具疑似了尘的尸体，尽管他已经做好了今天见到一个活了尘的准备，却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我之前说，我知道一个会酿造法器的人，那个人正好就是了尘。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被法器复制了。常年养鹰，最后被鹰啄了眼睛，只能说人生无常吧。”
墨客满是唏嘘。
“你的意思是，了尘圆寂后，他的复制人李代桃僵，取代了他的位置？”
余崖顿时如坠冰窟。
不妨想象一下这个画面：你下班回到家，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你，他穿着你的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旁的茶几上放着可乐。
他可以无差别的使用你的任何私人物品，并不会有人对此有异议。他彻底将你取代，而你将一无所有。
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答案是否。
人是社会性动物，为人处世有自己的一套内在逻辑，这套逻辑因对象而变，公司里说一不二的霸总，下了班可能就是一条卑微舔狗。
取代一个人的社会关系，远比杀掉他更难。
余崖想到了当晚那个拙劣的模仿者。
李清秋也曾说过，行凶时的连经略举止怪异，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家人。
“说老实话，他一点也不像了尘，我所知道的那个了尘，一心求长生，绝不会指点弟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