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范德尔

祖安的底层，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夜色深深，层层云霭遮掩住天空的清冷，聚会的火光点亮了四方，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一起，围着中间一个台子。
台子上有一个男人，有一头红棕色的头发，还蓄着及腮的浓须。他大声说道：“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我看着那些皮城的狗，拿着属于我们开采的矿石，冶炼出光鲜亮丽的金属，却把地沟油倒进我们的居所；我看着那些皮城狗，把我们的人才招纳进学院，却只丢两根骨头，我们的人还要背负高高的债务。”
“伙计们，我说，是时候了！”
男人振臂高呼，台下的三教九流纷纷鼓噪起来，拍着手，唱着歌，吹着哨子。一个尖利的嗓音插道：“范德尔！你说进我们心坎里啦！”
范德尔看着眼前的朋友们，心底里涌现出深深的感动，这些人跟他没有什么血脉联系，但是却亲似骨肉，他们所有人平日里饱受皮城的压迫，早就已经受不了了，现在他们要绝地反击了，祖安，必须独立。
他一挥手，所有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范德尔郑重的看着眼前的伙伴们，指着其中一个胖乎乎又带着眼镜的男子说道：“克莱德，我们的好兄弟。前不久，他发明了点新东西，结果拿着去参加进化日，被米达尔达的畜生给据为己有了，还扬言说敢声张就废了他。可是克莱德家里还有三张口，他母亲，妻子和儿子，那点发明根本算不上什么，却被夺走，成了别人进入学院的一张门票。”
“还有麦罗，上次去酒馆喝酒，被皮城的执法官打断了腿。他干了什么？就是因为矿区的那个王八蛋拒绝付给他以前的工资，所以派人来威胁，让他不要找茬。”
“还有火药夫妇，他们俩够辛苦的啦，经营那点磨火药的活。平日里安分守己的，可是就这样也能被碰瓷，皮城的保安团借口说火枪哑火，竟然把他们的合同给单方面撕毁了，可是东西都造出来了，谁来支付他们的损失。”
随着他一个个点名，不只是上面那几个，还有好多好多，这里的所有人他都说得上名字，不仅如此，大家也都受皮城的欺负。可这一次，皮城做的太过分了，以前的那些不过是火药，可是现在。
大家群情激奋，拿起了手边的武器，在空中挥舞。范德尔随即透露了一个消息：“你们知道吗？克罗斯被杀了，皮城打算对祖安进行彻底的压榨，每一个祖安的生意都要支付给皮城不少的钱当做税务。”
大家一瞬间面面相觑。克罗斯，那是上一任黑巷的首领，受他们每一个人的爱戴，尽管十年前他就不知所踪，但是大家仍然记得他曾经为祖安做过的贡献。
另一方面，税收？现在的祖安压力已经很大了，皮城要他们出卖劳动力，廉价地，还把工业废料倾倒进这片土地，现在祖安的水里甚至看不见一条泥鳅，然而他们还要征税？凭什么？
范德尔示意大家冷静下来，他认为现在已经不能再忍让了，是时候让皮城看看祖安的力量。他们并非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摆弄。
“独立！祖安需要独立！我们必须摆脱皮城的支配，祖安属于祖安的人民！”范德尔总结。
大家纷纷怒吼起来：“独立！独立！祖安需要独立！”
这个时候，那个尖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那个黑小子，希尔科。他又高又瘦，瞎了一只左眼，那是被人讨账的时候抵走的，债主是个祖安富豪，已经搬去了皮城。他审视了一下四周，缓缓道：“谁看见比尔了？”
“比尔？”
每个人都在人群里张望着，似乎找到那家伙，那是一个比希尔科更瘦弱的家伙，矮小，懦弱，无能，像一条衔尾乞怜的癞皮狗，不，变更不如，有人甚至觉得他比不上一条臭虫，只有范德尔愿意接纳他，他总是愿意帮助任何一个求到他的祖安人。
范德尔也露出一点不解。这里的这场聚会是有预谋的，每个人都手持违禁武器，他们在商量如何推翻皮城的统治，按理来说不应该缺席任何一个。
“比尔！！”
希尔科咬紧了牙关，狠狠的说道。他猛地敲了一下桌子，走到后面打开了屋子的大门。
“唰！”大门被拉开，两个身影显露在大家视野里，那是两个身穿蓝色镶金丝边的大衣，和白色网纹丝袜的男人，离这里不远，属于那种模模糊糊可以监听的范畴。
那两个人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可惜的是，他们显然犹豫了一下。
希尔科已经伸手朝枪套摸去，范德尔看在眼里，他怒吼道：“不，希尔科，不！”
可是来不及了，希尔科弹无虚发，他常常告诫自己，他只有一只眼，也只有一次机会，他要出手就要最狠，要做就做到最绝，所以他经常练拔枪速度。
只是一秒，可能还不到，两声枪响，那两个皮城的执法官就倒了一个，血花飞溅出来。另一个吓倒了，紧跟着连忙爬起来，转身就跑。希尔科又开两枪，都没打中。
很快范德尔就赶了过来，他深呼了一口气，抚平自己紧皱的眉头，希尔科还在自责“对不起，老范，我……我放跑了一个。”
“不，不怪你，应该是比尔，他泄露了我们在这集会的消息，给那些皮城的狗，我们暴露了。”
在他身后，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像是一个巧合，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那个倒下的执法官很快被克莱德鉴定为“死亡”了。子弹击穿肺叶，两发都是。尸体嘴里灌满了血。
范德尔知道，他们惹上麻烦了。
“不要慌张，伙计们，这只是必然的，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是时候给皮城点颜色瞧瞧了，我们不要再受到压迫！团结起来，反抗他们！明天一早，就跟我出发，封锁住日之门！”
日之门是是一群海闸的统称，就是它们这些伟大的造物，令皮尔特沃夫成为了瓦罗兰和恕瑞玛大陆之间的贸易中心，给这座城市里的统治者们带来了难以估量的财富。
封锁日之门，是范德尔一伙早已规划的行动，他们实力足够，有人有枪，只需要封锁那地方一天，皮城的有钱佬就会受不了的，他们都很懦弱，只要争取到谈判的机会，祖安的独立就近在眼前。
本来他们打算的是在后天的火蓝节发动这场暴动的，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