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息

蔚，爆爆，克莱德，还有珍一行人朝着日之门走去。
越接近日之门，枪声就越发得震耳欲聋，红色浓烟越发厚重。
他们的视线穿过笼罩的迷烟朝桥中望去，只见范德尔和另一个身材瘦削的人正在对峙。
范德尔看着他身前的希尔科，眉头紧锁，手指微微颤抖。曾经的兄弟情谊正要裂开一条缝隙，愤怒、疑惑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你怎么……怎么会做下这种事？”
范德尔指的是给执法官通风报信这件事情，在前一天晚上，他们的秘密聚会被执法官偷听到了，当场希尔科开枪杀死了一个，也放跑了一个。本来受怀疑的对象是比尔，但现在那个可怜虫看上去并不是泄露消息者。
希尔科坦然的面对范德尔质疑的视线，“老范，醒一醒，我们现在是在战场上，你要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范德尔听在耳中，痛在心中。反抗已经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还在跟他讨论什么更美好的明天。他顺着桥面望去，倒地的是火药夫妇，女人粉色的头发在毒烟中显得泛紫，男人趴在她身边，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血液汩汩流出，渗到看不见的角落。另一边是老克莱德，他少了一条手臂，仰面望着天，嘴巴和眼睛都张得大大的，一个孔从他额头穿过，黄色的液体淌在地上。
还有更多，他们本来有四十好几个兄弟姐妹，现在，只剩下他、希尔科、塞维卡、本索等几个人了。
仇恨萦绕在他的眉头，比仇恨更大的是绝望，仇恨是他心里的船，现在这艘船行驶在名为绝望的大海，随时有可能倾覆。
他声音嘶哑的开口：“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希尔科。”
他将砂锅大的拳头收到腰腹之间，猛然发力，朝瘦削男人的头部爆轰出去，希尔科躲得飞快，头一晃避开这一击，反身一拳打在范德尔腰间。
双方拳拳到肉，殴打在一起。
终于范德尔将希尔科制服在地，他的眼神死寂地看着到地的希尔科，粗大的手臂将对方死死地绞住。
“呼、呼、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从希尔科鼻息里传出，他尝试着扭动身体，然而范德尔的铁拳让脱出变成一种奢望。
意识到对方的决绝，希尔科再次扬起头，他瞪大了眼睛，血丝在眼球中蔓延，那眼神好像饥饿无比、欲要食子的野狮。
范德尔与他对视，片刻，还是移开了视线。
蔚四人已经来到了桥上，他们都被这场惊人的绞肉场惊住了。克莱德看到蔚的手在抖，爆爆躲在蔚的身后，眼圈泛红。
他将记忆里认识的人和现场一一对应，发现现场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到处是尸体，还站着的除了范德尔，就是他们几个，以及稍远处的执法官打扮的人。爆爆的父母亲，他的父亲，都已经倒在血泊里。塞维卡和本索也负伤了，蹲坐在地，一个在桥南，一个在桥北。
在桥中间，他看到范德尔与绑住的希尔科对峙了一会儿，将其交给了为首的一个执法官。那些执法官几乎都一个样，戴防毒面具，端着看不出等级的步枪，披着披风。
为首的执法官很快将希尔科押走了。出乎他的意料，希尔科并没有在最后放什么狠话。他甚至抖了抖自己被烟尘染地脏兮兮的衣领，几乎是趾高气扬的被执法官扣押起来。
临走时他看了范德尔一眼，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里面有一种凶狠、一种气场，即使是远处的克莱德也能感受得到。
范德尔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这才发现了几人的身影。但他只是疲倦地问到：“珍，你怎么把孩子们也带过来了？这里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
“你欠我一个交代，范德尔。”
珍的眼睛早已通红，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你没有告诉过我老克莱德会有生命危险。”
范德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对不起。”他低下了头，克莱德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些最能表露内心的窗户，被阴影死死遮住。
只是一夜之间，狮子王就已经迟暮。
珍终于忍不住，她跑到老克莱德面前，跪倒在地，放声痛哭。与此同时，克莱德灵机一动，按下了自己的一技能。
技能释放，在克莱德体内的那另一个灵魂也在瞬间苏醒过来。那对于季墨来说是一种神奇的体验，另一个灵魂在你的身体里面苏醒，就好像一株草在另一株树里生根发芽一样，就像袜子里长了脚。
真正的“克莱德”也苏醒过来，季墨则躲到幕后。直面这血腥的场景对克莱德来说是个极大的刺激，更何况自己的父亲此刻就倒在血泊里。他直直跪下去，瞬间失去了意识。
然而季墨仍然有选择权，他意识到，“双生灵魂”作为他的技能，掌控权永远在他这一边。此刻他既可以选择醒来，也可以选择继续晕倒。同时，他就像一个背后灵一样，通过灵魂独特的“感知”，获得了外界的信息。
珍看到他晕过去，也来不及哭了，急急忙忙地想把他抱起来。可惜的是克莱德体重对一个弱女子来说还是有些超过了，最后是范德尔一把抱起克莱德。
可是另一边，爆爆也晕过去了……最后范德尔只好将两个人叠罗汉一样都抱在怀里，珍则牵着蔚的手，待剩余的人被搀扶着站起来后，一行人沉默着回到了居所。
浓烟仍在，人去桥空。在桥下，一双狭长的双眼也停止了窥探，其人也转身藏进了黑暗里。
太阳即将破晓，寒星归于夜空。仿佛有一首童谣响起，从祖安飘散到皮城。
待回到居所，克莱德缓缓醒来，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笺。虽然早已知道是谁所写，克莱德还是拿起它来，缓缓读到：
“亲爱的克莱德：
当你看到这一封信时，可能我已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