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花钱如流水

经县太爷担保当兵的确可以免去赋税徭役，愿意参军打仗的人终于又多了起来，负责登记姓名的两张桌子前慢慢排起了长队。
赵百胜悄悄踱步到寇铮身边，低声道：“商宁县非久留之地，等咱们一走，晋国接管了县城，可不会承认老百姓和我们签下的契约。到时候，家里少了个精壮劳动力，赋税还要照缴不误，寇相有没有想过，这些家庭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
寇铮抬眼看向小皇帝，一字一顿道：“若是能招募到士兵，我大魏还有一息尚存的希望，若招不到士兵，王朝覆灭便只在眼前。事关大魏百年基业，皇上切不可妇人之仁。”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先把眼前征兵的事情解决了，至于后续百姓的死活，压根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这种行事手段未免太过卑劣。
赵百胜身为皇帝，手握最高权利，只要他不许这样做，纵然是寇铮，也无法违抗君意。
站在原地杵了许久，赵百胜暗暗捏紧拳头，思虑再三，却终究没有作出任何反对的意思。只走到负责登记新兵姓名的官员旁边悄声嘱咐道：“招募的时候多问一句，若是家中独子的，不许参军......”
有了免除赋税的担保，整个上午共计有五百多人自愿登记入册，加入了魏军。
这个结果相当不错，要知道，住在县城里的百姓数量比乡下要少得多，而且相对富裕一些，不太愿意为了点银子去打仗拼命。
乡下的百姓就不一样了，很多连饭都吃不饱，当兵不仅能吃上饭，还有银子拿，对他们而言是很大的诱惑。在城里都能一上午招募到那么多人，乡下的结果只会好得多。
如此一来，人数招不够的问题应该是不用操心了，眼下困扰赵百胜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他手头的军备不足，远远不够武装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虽然两番战胜石雄，战果不小，缴获了足以装备三千人的武器盔甲，再加上自己手头原有的和三县武备库储备的，勉强还能再武装两千人，但还是有足足五千人的装备缺口。
头盔甲胄这些可以不要，毕竟受生产力的限制，铜铁都是稀缺资源，除了少数精锐士卒外，大多数普通士兵还没有装备这些东西的条件。
但最基本的刀枪木盾还是要有的，总不能让士兵扛着锄头去打仗吧。还有沿途扎营时用到的油布，伙夫造饭需要的铁锅等等，这些都要去准备。
为此，赵百胜专门批了些银票给兵部尚书裴琸，凡是行军打仗时必不可少的那些细致繁杂的物品，都交由他来筹备。
至于最重要的武器装备的锻造，则由他亲自负责。
枪杆和木盾的原材料很好找，合适的木材出了城漫山遍野都是，雇些力工砍回来稍作加工就好，包裹盾牌用到的皮革，可以向城内的屠户们购买。
本来这些伐木运输之类的力气活让新募的士兵来干就好，正好制作的也是他们自己的武器。
但留给赵百胜的时间实在有限，仅有的几天需要新兵熟悉口令、操练阵型、严明军纪等等，实在没时间让他们浪费在满大山砍树上。
至于枪头的制作，就只能交给专业人士了。
赵百胜一面命人找来全城的铁匠，给他们开了一天一两银子的高薪，令他们加班加点的锻造。另一面为了解决生铁不足的问题，在城门口又搭了个铺子，以一百文一斤远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全城的铁具。
他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裴琸和寇铮两个老头也没有闲着，一个拿着大把银票满城购置军需用品，一个也拿着大把银票下乡招募兵员。
这一波搜刮上来将近十五万两银子，看起来是个不小的数目，可一旦花起来，也真如流水一般。
忙活了一整个白天，待到晚上统计账目时赵百胜发现，仅这一天的花销，就超过了五万两银子。
这其中固然有首日招募士兵最多、购置军需物资量最大的缘故，但这样庞大的数目，乍一看到时，还是有些出乎赵百胜的意料。
还好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要不然还不得心疼死。
很快，另两县负责与这边通讯的士兵也先后赶来，汇报两县今日的各项花费，赵百胜简单过目了一下，基本和这边差不多。济安县人口稍多些，征兵任务重，一样花费了五万多两。阳谷县是个小县，花费三万两不到。
算上这两个人，赵百胜一天下来，除了忙其他事务外，光传讯兵就接见了不下二十个。
没办法，两个裨将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朝廷几个要员还都在皇上这边，需要请示的问题实在太多。往往上一个传讯兵刚出城门不久，下一个就又骑着马出发了。
虽然问题是多了点，但赵百胜真心觉得这两个人还是水平在线的，自己身边有好几个朝中重臣分担，都忙得焦头烂额。
而两个裨将那边，就各靠着几个六七品的文官辅佐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可见两人都是有能力的，若是能过了眼前这关，一定要提拔到自己身边重用。
......
三天后，县衙。
裴琸和寇铮一前一后进了大堂，给端坐在公案上忙碌的赵百胜汇报自己的进度。
最主要的事务已经忙完了，都只剩下些鸡零狗碎的收尾工作。
裴琸这边，粮草、马匹、被服、装具等各项军需用品皆已经购置完成，累计花费白银五万余两。寇铮共计招募了四千多名新兵，按照入伍就发十两银子的要求，也发出去了四万多两。
赵百胜自己这边，打造军械的工作还没有全部完成，预计全弄完也要花上个近万两。三人加起来，这还没开始打仗，十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已经花出去了。
这三天，商宁县的民众真是赚麻了。
有技术的帮官家打铁赚银子，没技术的出卖些家里的东西也比市场价要高，再不济家徒四壁去当力工帮忙砍树也能赚到钱。
还有些符合要求去当兵的，上去就能先领十两银子。
整座城，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氛，除了那九家出银子的富户。
在这座城里，前后不知换了多少任县令。魏国人当过县令，晋国人也当过县令，改朝换代都没能从他们手中抠出多少银子来。
没想到赵百胜这狗皇帝一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家族几代人的积累搜刮个干净，最后还假惺惺地命人送回来两成。
欲哭无泪，这满城百姓赚的，可都是他们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