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宿命

浦西，黄浦江畔，十六铺。
虽已至黄昏，但远近江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却好似天光大亮。
奔跑忙碌的脚夫人头攒动，更是衬托了热火朝天的气氛。
不时有挑着扁担，贩卖吃食的小贩吆喝着经过，也有一些贼眉鼠眼的“老荣”（专指在码头，车站，闹市等处的扒手）专注地寻找待宰的肥羊。
如果待的时间更久一些，还能看到“水漂子”浮上岸，然后捞尸队的一群人冲出来，打捞之后送到衙门领赏。
换做现代人看到这种情况大概会吓个半死，但这里是号称远东最大码头，上海水上门户的十六铺码头，也是富商大贾们货物的集散中心。
“淹死”个把人的情况太常见了，哪怕送到衙门，也不过是破苇席子一卷，乱葬岗上草草埋了的结果。
没有人会在乎这些人是怎么死的，特别是有时候还能从这些人的死亡中得到一笔意外之财，就更没有人会产生廉价的同情了。
“噗……”
赵煊坐在破木板搭成的长凳上，吐出最后一口甘蔗渣，扶正了被江风吹歪的草帽。
半个时辰左右的观察，让他找到了十名确定无疑是青帮底层帮众的脚夫。
并且根据这十名脚夫的行动轨迹，顺藤摸瓜，发现了两三处疑似青帮大佬仓库的地方。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现在的他应该开始策划仓库失火的戏码了。
但事实上，赵煊并不打算这么做。
无他，收效不大，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是，水晶的机械蜘蛛子体给他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覆灭青帮，并不是要杀得青帮上上下下鸡犬不留。
真要是那样的话，光是底层帮众就有成千上万人的青帮，哪怕完全不抵抗，闭着眼让他杀，也绝无可能被他一个人杀干净。
更何况，青帮虽然黄赌毒无一不沾，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但不代表底层帮众都是坏事做尽的那类人。
他自问，以自己的良心，还做不到漠视生命，屠戮无辜的地步。
所以既然杀戮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势必要换一种思路。
“杜平，心思憨厚。马壮，欺软怕硬……康飞，智力低下？都不行！”
研究着人物探测面板上刚刚被自己确定是青帮帮众的脚夫信息，赵煊不由得暗中连连摇头。
这些人的特长都不符合自己计划的人选。
直到——
“徐问强，外粗内细，笃信上帝？”
赵煊的注意力停留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这家伙倒是和我考虑的人选有那么几分匹配。”
低声念叨着，赵煊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暂时在心中给对方打了个勾。
反正他的时间还很充裕，不急在这一时。
完全可以将这个叫徐问强的家伙列入备选，如果找不到青帮更高层的人物再选择他也不迟。
这样想着，赵煊迎着微凉的江风站起身，放松地在码头上闲逛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码头上人依旧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赶晚工的脚夫了。
赵煊虽然同样穿着一身粗布短衫，但簇新的成色，以及鼓鼓囊囊的腰间，还是让一些眼光老辣的扒手看到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