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土木堡之变（3）

未及第二日天亮，大明皇帝朱祁镇要亲征瓦刺的消息传遍了皇城。
邝壄闭门不出，来打听消息的皇亲权贵，一波又一波地赶往距离紫禁城中轴线以西，五里外积英巷的邝府。
自瓦刺出兵压境以来，邝壄一直宿于内阁日夜不休。但昨日面圣后，邝壄破天荒地，直接从乾清殿回了积英巷邝府，竟连内阁未也去。
紧跟着，皇帝朱祁镇将于两日后，率亲征军前往边关驱逐旧元瓦刺军的圣旨传出。
不安的气氛顷刻笼罩整个北京城上空，沉闷寂静，压得人透不过气。
朱祁镇于太庙祈福，敬别列祖列宗。
满朝文武大臣长跪太庙外不起，恳求皇帝收回成命。
朱祁镇跪坐蒲团上，手中三支松烟檀香缓缓升起白烟。
他合眼祈求祖宗庇佑此战大捷，让他像列祖列宗一样凯旋而归。
他很兴奋，恨不得立刻与蒙古鞑子战于阵前，杀他个片甲不留！
朱祁镇在太庙拜了两个时辰的祖宗，文武百官也跟着在太庙外的青石砖上跪了两个时辰。
烈日当空，秋老虎最是毒辣。
武官尚可，文官有体弱的，接连晕死在太庙外。
文武百官周围，站定二八十六个锦衣卫，皆身材壮硕，体态容貌一流。
乌纱帽、圆领飞鱼服、鸾带、长刀。
唯有当中一人，腰间配的是绣春刀，与其他锦衣卫不同。
袁彬承袭了父亲锦衣校尉的差使，他腰间那柄绣春刀，正是先帝明宣宗赏赐于其父的。
后来袁彬顶了父亲差使，连同锦衣校尉的职衔、先帝御赐的绣春刀一并袭了。
袁彬一双狭长的吊梢眼中闪着精光，黑色的眼珠子紧锁场中百官以防有人暴起。
百十来的文官中，一个微微发颤的身子猝然倒下。
袁彬右手紧握绣春刀柄，左手四指并拢朝下一挥。
两名锦衣卫接到袁彬信号，迅速冲出，快步走到昏厥的文官跟前，一人一只手架在文官腋窝下一提，二百来斤重的文官似棉花一样被两名锦衣卫轻松提起。
竟不知锦衣卫的力气有多大！
文官两脚离地，被锦衣卫迅速架出了人群。
一滴汗从袁彬的乌纱帽中顺着额头淌下，随即滑入领襟。
他看了看眼前病恹恹的群臣，又看了看金碧辉煌，大门紧闭的太庙殿。
袁彬知道这些自诩清流的臣子不怕砍头，才敢到太庙跟前跪请皇上收回成命。
事实上，对于文臣而言，能够劝谏至死，实为一种泼天的荣耀。
袁彬其实并不懂清流理学何以高贵要紧甚于身家性命。
但实则，那帮人称自己为阉党爪牙，说来也是不懂他们锦衣卫。
袁彬迅速扫过跪了满地的群臣，轻声叹了一口气。
昨日在乾清殿闹了一回，今日早朝主张亲征派和反对派又大吵了一架。
如今皇上在太庙祈福，他们又像是商量好了，齐齐过来跪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