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不是童谣

“九儿必须死。
“历史上的民族仇恨必须要淋漓尽致体现出来，引起观众共鸣。
“我们没有故意拉仇恨，大屠.杀中三十万同胞被残暴杀死罄竹难书。
“你是否注意到结局，酒雷爆炸，把军车炸烂了，酒坊伙计和鬼子兵同归于尽，为什么要突破常规套路让余占鳌从灰烬中站起来，儿子也好好的活下来？”
钟跃升说话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每说一句，目光要在桌面和欧凰脸上做一次切换，给欧凰留白，让她有思考的空间。
欧凰目光坚定的回答，“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使命没有完成。”
钟跃升点点头，“余占鳌不死，意味着民族不灭，华夏好儿郎的脊梁不会弯曲。儿子还在，意味着后继有人，生生不息。”
欧凰用力点点尖尖的下巴，“民族大义永在，民族大旗屹立不倒，这个主题突出在大结局，也给观众留下想象的空间，让他们内心鼓动出莫大的希望。”
然后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钟导演，您这样解读起来，让我更能理解九儿做的一切，她能从被逼婚的阴影里走出，到和余占鳌产生欢愉，再到把酒坊重新操持起来，层层递进，把女主角的形象立起来，这样才不突兀，让观众自然而然接受剧情的推进，当她亲眼目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的罗汉大叔被鬼子用一种非常规手段残忍杀死，同胞被残害，进而激发了她从做生意赚钱到民族大义上来，事件发生起来顺理成章，一气呵成，紧紧抓住观众的心，掌控他们观影的节奏。”
悟透了就好，悟透了才能在表演时放得开，钟跃升用目光向欧凰输送着认可。
欧凰，“如此说来，九儿的形象可就非常高大了，和余占鳌偷情，是对传统世俗的抗争。重新把酒坊的事业做起来，体现了女性的自立自强。大力支持打鬼子，升华到民族气节。在九儿身上，处处都有精神。“
钟跃升马上接过来道，“所以，电影完成制作后拿到影院一放映，九儿立即会火遍全国。”
欧凰抬起头，露出白皙的玉颈，望着墙壁上某点眨动杏眼。
钟跃升没有钻进她的内心，不知道她在拍摄大尺度片段上是否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从此刻她匀称的呼吸和平静的表情上看，比之前释然了很多。
忽然，笃笃，敲门声在安静的导演室里响起。
来人不请自进。
钟跃升一回头，正巧接住了吴茜茜那双比平时要大上一圈的丹凤眼，赶忙起身送过去笑容，“茜茜来了，学校下午没课吗？”
搁以前吴家三口其乐融融还是个正常家庭时，钟跃升这么问，吴茜茜就会反问“升哥你怎么跟我爸似的”，钟跃升也会回一句“叔叔就是爸爸，爸爸就是叔叔，关心下一代是我们当家长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这些轻轻松松的皮来皮去都没了。
只剩下严肃的表情和紧张的空气。
吴茜茜没有理会钟跃升，而是站在门口圆睁双眼在导演室外间快速扫了一圈，连墙角旮旯都没放过，然后快步走向里间，很快从里间出来，脸上铁板一块的问钟跃升，“吴明先呢？”
钟跃升不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在他眼里，吴茜茜就是个孩子，笑呵呵拉过椅子放到吴茜茜身边，“茜茜坐下说。”
吴茜茜盯着钟跃升，完全忽略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重复问道，“吴明先呢？”
看出女儿要跟老子玩命的架势，钟跃升哪能告诉她吴明先的真实去向，如果告诉她吴明先去了央中戏剧学院找范励去了，吴明先在朋友面前丢人可就丢大发了，“不知道你爸爸去哪里了，单位一大堆事情，他这一天这个忙跑动跑西的。”又把椅子往吴茜茜跟前送送，“坐下等他一会儿。”
吴茜茜像被铁水铸在地板上，只有嘴动时才像个大活人，“把那个女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钟跃升心里明白“那个女人”是谁，但明知故问，故作惊讶，“啥？什么女人？”
“你知道。”吴茜茜冷冰冰。
钟跃升回头看了眼欧凰，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欧凰正在不知所措，当她看到钟跃升看她时，心领神会，起身出去了。
钟跃升拉住吴茜茜的胳膊把她摁到椅子上坐下，感觉吴茜茜的身体好像一根铁棍，非常僵硬。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还是面带微笑好好说话，不能让孩子做傻事，“茜茜，如果听叔叔说话，叔叔给你出个主意，如果不信叔叔，那你想怎样叔叔也拦不住。”
吴茜茜脸上铁板一块没有任何反应，眼神涣散。
钟跃升先说一句试探，“断了。”
说完打住，看吴茜茜的反应。
这时候滔滔不绝没用，一个字能进到吴茜茜心里，比说了一箩筐却半句钻不到她耳朵里要有用的多。
过了两个呼吸，吴茜茜微微转动脖子，看向钟跃升。
想听就好…钟跃升笑笑，继续哄孩子。
“你爸爸和那个女人断了，目前我了解到的情况是他迷途知返，想回家。”
吴茜茜在钟跃升脸上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