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日常

回归第5天。
林安准时在6点早早地起了床，哪怕昨晚他只睡了4个小时。
其实老大对他的看法大致没错，他的确就像一台机器一样，精准又稳定地重复生活中的每一个步骤。
王晓时常会和他打趣，说他像个社畜的中年人，每天就是起床上班，晚上回家吃饭睡觉。日子单调又乏味，简直像木头一样无趣。
林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确是这样，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精准有效率的生活节奏，可以给他带来最大化的时间利用效率。他可以靠自己填饱肚子、支付所有的生活开销、还能还上每年费用相对高昂墓园租金。
他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有家的人才能被称为孩子。他在他的童年里刻下了内疚二字，青春则在他的身上写下了赎罪。未来的日子未来再谈，至少现在，他是毫不感到遗憾的。
今天学校里和往常差不多，依旧是普通的上课下课，只是课间里讨论赛博世界的热度越来越高，网络热搜前10里有9个关于穿越。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老师把林安叫去办公室，一进门就发现两个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人在等他，说是要了解学校是否有利用学生打工的事情。
旁边的座位空空的，王晓还没回来。林安也想通过预知去窥探对方的情况，但他做不到。
预知从某个角度看，算的上是一个近乎全能的BUG级异能。
圣经记载，亚伯兰年九十九岁的时候、耶和华向他显现、对他说、我是全能的神。神为什么全能，因为全知。当世间的混沌被揭开，所有谜底都会在顷刻显现。
但是林安的预知有两个限制，从环境上讲，他只能预知自己去过的、熟悉且相近的地方。从自身上讲，他只能预知有限的次数与延后的时间。
这其中还包括其他不可抗力，会进一步影响他的能力。
今天不用打工，林安一直待到了晚自习结束。他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又下雨了，雨滴哗啦啦地落在窗沿，溅起一朵朵小水花。水顺着墙壁往下滑，又流到下层的窗沿上，直到地面。
整个学校都是黑蒙蒙的一片，倾盆大雨下个不停。外面的风声不断，时不时还传来一声响雷。
滴落在窗沿上的水花有一部分飞到了屋子里，靠窗的书桌已经被雨点打湿，同学们急忙关窗。避免书本被浸湿的命运。
刚开始下大雨的时候，还有学校的清洁工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扫开落叶，防止下水道的入口被堵塞。
半个小时后，几乎所有的下水道都被落叶彻底堵住，暴雨实在是太大，树叶被打落的速度快过了清洁工的速度，连清洁工也暂时选择了放弃。
学校的保安找出用石墩加强重心的大伞，放置在大门口。
教室的门敞开着，狂风夹着雨丝冲进来，每个人都闻到了夏天的气息。林安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刚要背上，想了想，又把书包放回抽屉，他怕里面的书在雨中不小心弄湿了
“林安，走吗？这雨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了，我家有车送你啊？”扎着马尾的女生探头进来说，白净的脸上带着鲜艳的红晕，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他。
林安认得她。张子萱，隔壁4班的班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学校联欢晚会的常客，家里听说开了个大公司，是标准的白富美。
林安班上就有几个男生偷偷喜欢她，据说还有一个后援团。
“谢谢，我自己走吧。”林安淡淡的说。
“好叭，那你路上小心呢。”张子萱细看上去有些沮丧，又把头缩回去。
隔着沾满水珠的玻璃窗，林安看着张子萱的司机恭敬地给她打伞，大伞如同结界一样将雨幕隔绝。
张子萱跟在司机旁边，绕过积水走向学校大门，那里有辆亮着大眼睛车灯的黑色卡宴。
林安没有司机，他也没有带伞。不过学校提供了免费的借伞服务，只需要登记班级学号就可以租借，但是数量不多，林安是提前借好的。
林安打着伞缓缓进入雨幕中，密集的雨幕给人一种窒息又压抑的感觉，人们像乌龟一样慢慢前行，生怕踩着了水坑。
经过小区附近时，林安却突然发现了两道有些熟悉的人影，好像是以前小区里见过的邻居。两人蜷缩在闭店的屋檐下，穿的都是单薄的睡衣。
林安忽然记起对方的身份，是东区的一对母女。家里有个赌徒丈夫，时常以打骂他们为乐，居委会去过好多次调解，但效果甚微。
水珠从女人的脖子上蜿蜒而下，流入一片高耸之中，饱满的浑圆就像是山脊一般。短袖湿淋淋的紧贴在她身上，刻画出令人血脉喷张的曲线，里面的黑色内衣透过衣服显露出来。
娇小玲珑的小女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将脑袋深深地埋入母亲的胸口。
这对母女身着睡衣呆在这里，委实有些引人注目。过路的行人上下打量着她们，猜测着这两人的身份和遭遇，更有甚者肆意地用视线在对方身体上蹂躏。
小女孩似乎能察觉到不怀好意的目光，将头埋得更深了。只是抱着她的母亲一动不动，好像是雕塑一般。
林安心里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做，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能做的也只有报警或者告诉居委会。
可那小女孩却忽然抬起头，与他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似乎认出了他的脸。
有一次林安在小区见到刚放学的她，感觉她其实和自己很像，本质上都是失去了父亲。他拿出一小袋糖果递给小女孩，那是万圣节用班费买的礼物，人人有份。
小女孩从母亲的怀抱里爬出来，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这小女孩一头柔顺披肩的黑发，眼中带有点点泪光。一身雪白的睡衣像是天使的服饰。睡衣之下，是一对白嫩的可爱小脚丫，与青石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时大雨倾盆，黑夜笼罩。只穿着单薄睡衣，赤足着地的小女孩看起来惹人爱怜。
林安站在路灯下的大雨里，与屋檐下的小女孩仿佛隔着一条线，分成两个世界。那身材诱惑的母亲不知道他，这小女孩却恰好和他对视。
小女孩一副可怜的样子走过来，口中怯生生地叫着：“哥哥……”，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林安没有走进屋檐下，只是默默拨打了报警电话。开启预知能力，反复确认好她们不会受到伤害后，便打着伞进入了小区。
尽管心存同情，但林安没有想过要将小女孩与她的母亲带到家里去，毕竟善良也有限度。路上无家可归的人数不胜数，他又怎么救的过来。
至于那小女孩，则是呆呆站在原地，眼泪汪汪地目送着林安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