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旷古绝今的野望

阿尔文不理会地上的怪物，也没有动那把插在地上的大剑，而是走到柯伦泰面前，席地盘腿而坐。
他说：“爵士，旬日未见，不知道你在这里过的如何？我刚到这里，你就让我行杀戮之事，实在让我摸不着头脑。”
柯伦泰俯视着那只怪物，对阿尔文说：“我被它搅的不得安宁。逃不开，又躲不掉。这种备受煎熬的滋味我不想再继续体验下去。”
阿尔文听出柯伦泰声音中的消沉和萎靡，伸手示意他在旁边坐下，说：“爵士，不必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坐下慢慢聊。我正好也有许多问题想让你解答。”
柯伦泰没有如他所言坐下，而是说：“这里是你的内在之境，你的任何想法与念头，在这里都能立即实现。现在的你当然还不能做到这一步，不过一点简单的改变不算困难。”
“哦？比如呢？”阿尔文好奇问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块方方正正的巨石从柯伦泰的上方落下来，精准的砸在柯伦泰的头上，随即化为一团泡影。
“额，万分抱歉，爵士，这只是个无心的尝试，不要在意。”阿尔文毫无愧意的笑道。
受到坠击的柯伦泰在原地纹丝不动，阿尔文具现的巨石徒有其表，对他的影响几近于无。
稍稍沉默之后，柯伦泰对此避而不谈，说：“比如，我们可以在座椅上谈，而不是在地上。”
阿尔文眼睛一亮，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接着他便起身，尝试塑造出两把座椅。在他的强烈意念下，两人的身旁依次出现了两把简陋的椅子。
可椅子只维持了几秒便如先前的巨石一般，消失无形。
柯伦泰见状，摇头道：“你不能只明确自己需要什么，而是要发挥你的思想，把你想要实现的东西想象出来。在你的想象中，它越是完美，实现的机会就越多。”
阿尔文当即便懂了柯伦泰话中的意思，单纯的动一动念头并不对，我想要一把椅子的念头不足以让梦境中具现出一把椅子，还需要在脑海中完善椅子的细节。
比如椅子所用的木材是什么，椅子的样式是什么，上面有什么装饰等，椅子的信息越是完备，那么它被具现出的概率也就越高。
想通此节之后，阿尔文便闭上了眼。片刻，等他睁眼时，地上已出现了两张臃肿的座椅，这是柯伦泰从没见过的款式，敦实的底座，高高的靠背。内中鼓囊充实，表面则布满绵软的绒毛。
竟是两张单人沙发。
他方才闭眼时实际还尝试了别的东西，比如把自己或柯伦泰瞬间移动到血月之上、让梦境的黑夜变为白天、创造一个黑洞……当然，这些都没有实现。
“爵士，请！”阿尔文做出邀请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坐了上去，然后整个人陷入其中，露出极度舒适的表情，并感叹道：“虽然只阔别了数月，但真是怀念啊。”
见阿尔文如此轻松便掌握了要领，柯伦泰眼中闪烁着的某种意味愈发坚定。他坐下之后，说：“我劝阁下不要太沉迷这种感觉，它会让你对自我产生误判。”
“感谢提醒，爵士。这种无所不能感觉确实很好，但梦境与现实我还是能分得清的。”阿尔文说道。
话语间，一张圆桌出现在两人中间，上面摆满了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菜肴。
阿尔文伸出右手，一双筷子已然握住。随手夹起一块肉送到嘴边，可在它将要入口，顿时幻灭无踪。
阿尔文咂咂嘴，失望的叹气说：“居然不行。”
“好了，不玩了。”他一挥手，菜肴、桌子都被抹消掉。然后对柯伦泰说：“爵士，来谈正事吧。”
柯伦泰端坐不动，知道还有下文，便听阿尔文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还要在这里住多久。我这屋宇衰败、缺衣少食，还常有妖魔鬼怪作乱，不是安居之处，你不如另觅他往，如何？”
不论是谁，知道自己的身体内存在着一个陌生的灵魂，都不会感到舒适。而对阿尔文而言，这还是个曾谋算要泯灭其灵魂，夺取其身体的狡诈恶徒。
如果不是现今实力不足，阿尔文早就像处理其他怪物一样把柯伦泰处理掉了。虽然目前柯伦泰不能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然夜长梦多，留柯伦泰在这里，以后说不定会节外生枝，惹来祸端。
阿尔文话语中的逐客之意显而易见，然而让柯伦泰就此离开却是不可能的，之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柯伦泰启口说：“阿尔文阁下可知道，失去肉体之后，不能长久存在。”
阿尔文点头道：“倒是听塞茜说过。”
“肉体与灵魂一体，才是完整的。世界对单一的肉体与灵魂很苛刻，失去凭依之物的灵魂，无论如何遏止，也都难逃残破、腐朽、毁灭的结局。”
阿尔文说：“言下之意，我只需要袖手旁观，你的灵魂就会自我灭亡。”
“不，恰恰相反！”柯伦泰的声音中夹杂着极度压抑的兴奋，他看向阿尔文的眼中放出灼人的光芒，“身居此处的这段时间，我感觉到自己灵魂上的损耗不仅没有加快，反而停滞下来。”
阿尔文眉头一皱，便听柯伦泰继续说道：“只要你的生命之火没有熄灭，身处这里的我便不会走向腐朽的终结。”
在阿尔文最初的设想中，他与柯伦泰两者会维持谁都不能奈何对方的局面。阿尔文不能将柯伦泰驱逐或消灭，而柯伦泰也暂时也无法对阿尔文产生威胁。对他们来讲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正视对方的存在，学着彼此妥协。
一味强硬，不知变通，只会进入死局，这是阿尔文与柯伦泰都明白的。所以他们才能如阔别的老友一般坐在一处，冷静相谈。
尽管已有和柯伦泰长期共存的打算，但如今听到自己的梦境竟成了对方的庇护所，柯伦泰平白从自己这里获得了好处，而自己又不能制止，却让阿尔文心中一阵沉闷。
“如果我死了呢？”阿尔文如此说。
“呵呵呵呵呵。”柯伦泰忽而低沉的笑起来，他站起身，遥望着空中悬置的血月，朝前走了几步，说道：“从古至今，无数人都在追求力量与超越，所为的也不过都是那唯一的目标，永恒的生命。可就算是起源之人，鲁伯特，如今也只活在传说之中。”
接着柯伦泰倏然转头，看向阿尔文，说：“阿尔文阁下，我的所见告诉我，你的灵魂拥有前所未见的神秘力量，它如此活跃，且在持续成长。你知道这项天赋的伟大吗？
和你相较，历史上那些声名显赫之人，也不过都是欺世盗名之辈。你将来的成就必定旷古绝今，我甚至在你身上看到了登临永恒的可能性。”
“永生？”阿尔文嗤笑，他觉得柯伦泰已然入魔，他对生命延续的追求过于执着了。
他说：“爵士，我该嘲笑你异想天开，还是利令智昏。古往今来，无数人前赴后继都达不到的高度，你凭什么觉得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