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殉道（下）

“师父，您是不是用了什么能够提升实力的药物了？感觉状况不大对啊！”刚回到临时驻扎的营地，胖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去四周巡查，方圆百步之内不会有任何人打搅，你们好好聊聊吧！”望着大师眸中闪过的痛苦之色，杜比心里难过，转身告退。
“玄星、沉鱼和落雁都是你安排在钩沉身边的卧底吧？！”沉默片刻，大师突然不答反问。
“哦……这个……”麦桑迟疑起来，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
“算了！”大师眸中的痛苦之色更重，摆摆手道：“我只告诉你，那丹药名为‘紫元破障丹’，服用之后可以令注师在能承受的范围内连续突破修炼瓶颈！当然，其药性也十分诡异强横，使用者轻则心神不稳、渐渐失常疯癫，重则失去意识、成为受人操控的傀儡！”
胖子验证了心中的推测，倒也不十分惊讶，他望着老头的秃脑壳，试探道：“那您现在应该只是心神不稳吧？总不至于成为师伯的傀儡！”
“哼！”大师把眼一瞪，冷不丁在徒弟头上拍了一下道：“老子若是做了傀儡，第一个便要除掉你！”
麦公子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心里却一阵温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与大师毫无隔阂，师徒一心的时候。
“我年轻时研制出了这种丹药的配方，当时还颇为自满得意，觉得自己有了夺天地造化的本事！哪知到头来害人害己，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师的神色又黯淡下来叹道。
“害人害己……？”胖子喃喃自语，琢磨着其中的含义。
“你猜测得没错！咱们在左维亚山谷遇到的突击队那些人都是用紫元破障丹培养的傀儡杀手！钩沉那个逆徒也是因为服用了此物才功力大增的……”大师话说了一半停住，脸上显出挣扎之色。
“那些突击队员从何而来？他们身为注师，为了提升实力就甘愿做傀儡吗？”见起了头，麦桑不再顾忌，干脆追问出了核心的疑虑。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半晌过后，大师容颜舒缓，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轻声说道：“除去个别自愿参加的注师之外，大部分都来自各种战斗中的俘虏。此次随我来的这五百人，有半数以上便是当年察罕灭族惨案的幸存者！这些人也是我费尽心思才甄别出来的。他们服食丹药之后，因为药力过猛，身体外貌都会发生变化，很难查证。”
虽然早有猜测，麦桑仍被真相惊得目瞪口呆。当年的血案，果然和大师的哥哥脱不了干系。按时间推算，那时的威尔逊身为执行者，怕是根本就还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力。而下达命令的人，除去注师联盟主席公庄德明，内森的父亲、现任麦肯元首波尔肯应该也有份。
“那，那其他的人呢？我听西西说她们家族当时下落不明的注师可有五六千人啊……！”胖子口唇发干，沙哑着嗓音问道。
“这药剂按用量分为缓释与烈性两种！缓释安全些，却效果有限；烈性的提升速度很快，但成功率很低……”大师耐心解释说。言下之意，那其余的几千名察罕俘虏竟很有可能已经在用药的过程中不堪负担死去了。
“过分！这简直太过分了！”麦桑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拍案而起吼道：“察罕既然已经退出政坛，又何必非要斩尽杀绝？更可恶的是还要打着永绝后患的幌子把人抓来做实验、养成自己的傀儡！那些因此惨死的老弱妇孺岂不更是无辜？完全就是魔鬼行径！老子和他们势不两立！”
徒弟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大师瞥了胖子一眼，自顾自说道：“察罕人名义上退出了权利纷争，暗地里却在牙台各地设置暗番企图东山再起、统一大陆；据说他们还在研制足以毁掉一切的秘密武器，你之前在莫城曾经历一番苦战，其中详情应该比谁都清楚！更何况，所谓的察罕血案也与他们内部的斗争有关，当日之事西莱尔的姐姐和姐夫都有参与。若无他们在暗中下手，就凭威尔逊那种货色又怎能轻易得手！”
“师父，你，你，你……”麦公子被怼得七窍生烟，可“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大师所言虽然句句锥心，却也基本都是事实。
“我不管！反正西莱尔是我女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如今不在了，那我就要向麦肯讨个公道回来！”最后，胖子直接开始耍赖了。
“呵呵！总算是有点长进！大丈夫身在天地之间，畏首畏尾有什么出息？大家立场不同，光讲道理永远没个完！”大师不怒反笑，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悲伤。
“小子，你不如就从我下手吧！对于察罕家族发生的事情，我有推不开的责任！而因为我研制的丹药，送命者更是不知凡几！”老头突然转开话题说，同时完全放开防护并压住了全身的注力波动。
“啊？！”麦桑大惊失色，又见师父郑重其事便赶忙控制住情绪跪倒回应说：“我相信您研发这东西绝非为了害人，而是希望能帮助注师突破极限！即便是好心办了坏事，这罪责也不该有您来背！更何况，您是我老师，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宁肯自杀也绝不会动您半个手指！刚才是我胡言乱语，请您宽怀大量别往心里去！”
感受着徒弟话语中的惊惶与真诚，大师心中百味杂陈，“注术到了我这样的境界，追求的便是对于天道法则的体会领悟！而我心中认可维护的‘道’，却与现实大相径庭，太令我失望了！”
“为了能够重获自由，带领察罕残存的实力来见你最后一面，我服用了烈性的药剂！你师伯以为我成了他的傀儡，所以才肯放我来此执行任务。可他却忘了，身为研发者，我又怎会和一般注师那样容易被降服呢？！”老头嘴角带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语气却充满苦涩。
“寻道之人，必做卫道之事，而卫道不成，便也只能以身殉道！你今天杀掉我，就迈出了属于你麦桑大道的第一步，同时也成全了我的初衷与承诺！而且，我还会将操控手下部署的法门传授给你，有了这些死士高手做底，你与麦肯争锋也能多一分胜算！”
“另外，以你的实力与造化，说不定能参详出让这些傀儡恢复神志的方法。那样也算是给西莱尔一个交代啊！”
“至于你的师兄师姐，你也不必担心，我已留下手书，让他们竭尽全力无条件支持你。有了他们照拂，我也安心！”大师语气幽幽，说出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