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去看龙舟赛

初夏的早晨，布谷鸟在声声啼叫。钱明远照例早早起来，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低声晨读。按照计划，这两日就要将这本《尚书》读完。
低沉地读书声，和着声声鸟叫，彷佛一首优雅的乐曲，回荡在这宁静的偏角。
“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惊动了埋头读书的钱明远。他诧异地抬头，就望见钱霏霏那一张明艳的笑脸。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如弯弯月亮。这是那次烧书后，钱霏霏第一次来找他。他出神地望着那张熟悉陌生的脸，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钱霏霏看钱明远又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她也习惯了，毕竟冰冻三尺，哪有那么容易融化的。
“哦——”她忽然想到什么，抖抖索索地从身上摸出一个墨绿色绣花香囊，“端午节气可是要带香囊的，这里装了药草和雄黄，气味幽香，有开窍醒神，辟邪悦神的作用哦！”说着钱霏霏将香囊递给钱明远。
钱明远错愕的视线移到香囊上，端午节的香囊，给他的？
钱霏霏见他不动，拉过他没拿书的手，将香囊塞在他手中，边说：“今日端午，玉水河那里会有赛龙舟，咱们一起去看看。”
“不……不用了……我还要读书……”钱明远有些慌乱地拒绝着，左手默默缩回来，慢慢握紧了手中的香囊。
钱霏霏将他手中的书一把抽出来，“天天待着家中读书，人都会读傻的，要出去看看。一味地读死书可不行啊！”说着，不由钱明远拒绝，将钱明远死死拽住，生生往外拖。
按说作为一个男性，钱明远使使劲就能让钱霏霏动弹不得，可他一直是迷茫又无措地状态，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钱霏霏拉着往前走。钱明远低着头，默然地盯着那纤细的手指，白皙得晃眼。就在一个月前，这双手还指着他的鼻子骂过，可是现在，他下意识地抬眸，看着钱霏霏秀丽的背影，最终决定放弃挣扎。
他两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拉拉扯扯地往大门走去。
只是到刚走到前院，迎面就碰上了钱振和钱夫人。
“霏霏，这是要干嘛去呀？”钱夫人有些紧张地叫住钱霏霏，她以为女儿又要戏弄钱明远，可是老爷在这里，看到可不太好。
钱霏霏陡然停住脚步，戒备地看着钱夫人。钱明远同样也看见两人，低下眉眼，本是明亮的双眸，此刻隐没在阴影下，松弛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
孟繁正候在不远处的长廊下，此刻也站直了身子，朝这边看过来。他没记错的话，府中人常说，是大小姐刁蛮无理，经常欺负二少爷。可现在他们这个拉扯的样子，不像大小姐欺负二少爷，倒像是二少爷心甘情愿地跟着大小姐走。他的视线无意识地聚集到钱霏霏身上，这个大小姐总是有些奇奇怪怪地行为。
钱霏霏悄悄向右挪了两步，不动声色地挡在钱明远的面前。身后的钱明远感受到遮挡，抬头就见那纤弱的身影，正正挡住了他。钱明远心中闪过莫名悸动，眼底的阴暗立时变得百感交集，慌乱地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只白嫩的手上，钱霏霏此刻还是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他的另一手，默默伸出，原想抓住钱霏霏的手，可最后只是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和钱霏霏的手挨在一起。
“爹，娘，今儿端午，玉水河那儿有龙舟赛，我带明远去凑凑热闹。”钱霏霏美丽的面容挂上笑，笑靥如花地看着钱振。还好钱振在这里，想来钱夫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钱明远。
钱振当然也知道今日的龙舟赛，“哦，一年一次的龙舟赛，那是要去看看。”
“可是明远若不想去，你也不能非拉着他去呀！”钱夫人说着，就要上前拉开他们俩，霏霏还是远离钱明远这小子。
“哎娘……”钱霏霏着急地伸手，想要拦住钱夫人，电光石火之间，身后幽幽传来说话声，“我想去，我想和钱……和姐姐……去看龙舟。”
霎时间，钱霏霏和钱夫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钱明远。而钱明远的眼睛，正直直盯着钱夫人，眼神中掠过一丝凌厉之光。钱夫人眉头紧皱，看看钱霏霏，又看看钱明远，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钱霏霏心中倒是又惊讶又高兴，这家伙开口了，而且好像在为着自己说话呢！
钱夫人神色凝重，微微抬起下巴。钱明远居然敢挑衅她，这小子心机深沉，不知道怎么哄得霏霏和他一起出去，若是他心有歹念……想来他一定是利用霏霏，想要做什么事。不行，不能让霏霏和他出门！
只有钱振还傻傻地乐着，“对咯，呵呵，明远啊，你是要出去转转，这样对身体也好。”
钱夫人瞟了钱振一眼，而后笑了，“老爷，明远身体不好，外面人又有多，还是让他在家歇着吧。”
“这不有下人跟着嘛，不用担心。”钱振对钱霏霏和钱明远摆摆手，说：“快去吧，莫耽误了时辰。”
钱霏霏顿时眉开眼笑，“谢谢爹爹！”
钱夫人脸色顿时沉重起来，伸手拦着钱霏霏，对钱振说话声也大了些，“哎呀，老爷，玉水河今日那么多的人，我是没法放心让他们的出去！”
钱振虽觉得钱夫人有些小题大做，可见她神情严肃，也又有迟疑了。再看向钱夫人身后的钱霏霏，此刻女儿正双手合十地求他，他环顾四周，见到廊下的孟繁，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孟繁。”钱振唤道。
孟繁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情，心中顿时明白老爷要做什么了。
原本还在求着钱振的钱霏霏，一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她扭头一看，天！孟繁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刚刚她的样子还好吧，想到这里，钱霏霏不禁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挺直了腰杆，一瞬间变端庄起来。
钱明远敏锐地捕捉到钱霏霏异常的动作，也转头盯着孟繁。这个男人，不就是那天过来看自己的人吗？
孟繁很快走了过来，“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