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驾临

正如冯翼所料，天空中的黑雾果然惧怕着霓裳剑上的火焰，没几下便被割了个稀碎。
碎固然碎，但黑雾的总数却不见减少，冯翼见状，心念一动，让小剑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大圈，将那黑雾重新聚作一团，以剑为牧犬，以黑雾为羊群，驱使着它们往灵泉方向退去。
“看！快看！”
“黑雾...退去了！”
“那弟子是...”
门边的弟子注意到了溶洞上方的异动，皆目瞪口呆地朝冯翼这边望来。
冯翼没有注意到弟子们的目光，他站在岸边，抬头望着头顶上的黑雾，心中若有所思。
先前也被这片黑雾给吞噬过，他知道这黑雾是由无数怨魂聚集而成的，外道邪魔...地狱道...难道它们都是来自地狱道的怨魂么？
即使是在前世，冯翼也听说过六道轮回。所谓六道，分为三善道跟三恶道。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并称三善道；而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则是三恶道。
地狱道是六道轮回中的一道，亦是痛苦最甚的一道。若自己头顶上的是地狱道的生灵，那些被附身的弟子为何会陷入癫狂、进行疯狂杀戮，倒也能够理解了。
自己体内的那个小鬼也是地狱道中的怨魂，但她种入自己玄窍中的深红火焰，却对黑雾中的怨魂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那是什么火焰？那少女又是何人？
除了这些疑问外，在救下这帮弟子后，自己如何脱身，也成了一个问题...
“这位师兄，是你驱散了这片黑雾？”
一道声音打断了冯翼的思绪，原来是门边的几位弟子围了过来，冯翼看着这群惊魂未定的少年，忽然心生一计。
......
溶洞外的地宫中，四道身影立在青铜巨门前。
其中三人正是玄天剑门、碧蟾宫以及不觉云上城的三位长老，而站在他们中间的，却是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身子颀长，穿一件沾满污渍的粗布短打，模样与饭馆小厮或码头苦力无二，与三位样貌不凡、服饰华丽的宗门长老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让人琢磨不透的是，三位宗门长老在面对这位年轻人时，皆是毕恭毕敬，就连与其交流，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金先生，此次降界所需的‘容器’，皆是我宗近年来资质最好的少年弟子，足有十二人，更有两人是天灵之体...恕在下斗胆，今次的‘纣极天丹’...还求先生多赐几枚！”不觉云上城的白衣男子藏手于袖、举手加额，对着被称作金先生的年轻人弯腰行礼，话语间，极尽卑微之色。
面对白衣男子的大礼，金先生无动于衷，他望着男子，神色玩味，轻笑道：“哦？你想要几枚？”
“六枚...不，五枚，望先生成全！”
“我好像记得，你们不觉云上城中，有八人被我家主人种下了‘游增火’，五枚丹药，够么？”
“够了！够了！”白衣男子神情激动。
“哦，那便...”
“万万不可！”金先生话未说完，便被一旁的老人打断，说话的正是陈登：“还请先生恕罪，老夫认为此事不妥！他不觉云上城中原本确有八人身中游增圣炎，只不过距上次先生赐丹已过了许久，那八个老鬼已死得只剩四个。四个人，何须五枚金丹？若赐丹过多，恐生叛逆！”
“...你！”白衣男子对陈登怒目而视。
“有道理，”金先生含笑点头，转头向碧蟾宫的青衣道人问道：“你呢，你要几枚丹药？”
青衣道人恭敬道：“如上次一般，三枚金丹即可，丹药珍贵，我等不敢奢求。”
“老夫也一样，先生赐丹，我玄天剑门已是感激不尽！”
“这样啊，”金先生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瓷瓶，轻轻晃晃，说道：“这次的纣极天丹，一共只有七枚。”
此语一出，三名长老皆是身躯一震。
他们三宗之中，皆有多名太上长老身中“游增火”，此火正是金姓男子身后那位地狱道大能所种；火毒一旦入体，蚀骨腐心，让人生不得死不能，如同历遍游增地狱，故名游增火，唯有那位大能炼制的“纣极天丹”能够缓解一二。
他们已不是第一次同地狱道交易，每过几年，他们都会从宗门中挑出一批资质出众的年轻弟子送与金先生，以此换取金丹，来为宗门之中的一众太上长老们延命。
对于一个修行宗门来说，一位宗门支柱的性命，是多少名弟子都比不上的。
这一次他们如约携弟子前来换取金丹，可面前的金姓男子却说，此次的丹药只有七枚。
而就连身中火毒人数最少的碧蟾宫，也足有三人等着用丹药延续性命。
这意味着，七枚丹药，远远不够三个宗门分取。
“你们看着分吧。”金先生微笑着将手中瓷瓶抛向青衣道人，之后便转身望向青铜巨门，不再理睬三人。
“谢先生赏赐！”青衣道人接到丹药，不禁喜形于色，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身旁投来的两道阴厉目光。
青衣道人没有提出分药，而另外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对于各自的想法，大家都心照不宣。在金姓男子面前，他们三人自然不敢造次，但出至外头，会不会有一场血战发生，倒也难说得很了。
金先生望着青铜巨门，自语道：“不知这次我地狱道中能有几人成功投生此界。”
地狱道众生皆为魂胎，须有一副合适的身躯作为容器，才能降临他界；而地狱道中生灵众多，其中大多神志未开、嗜血癫狂，所以每次降界都不宜投入太多容器，否则单是那些低等生灵间的相互厮杀，便要耗去不少人类身躯。
相同的，地狱道降生之处，亦是一间大角斗场。所谓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唯有强者，才能在厮杀中胜出，成功降临此界；而弱者，就算好运地得到一副躯体，也会很快遭到斩杀，魂胎重回地狱，继续接受那无穷无尽的折磨。
近年来，各地不断有地狱道生灵降临人间，似是在酝酿着什么大事；至于是什么事情，也只有那些大人物才知道了。
许久之后，金先生打破了地宫中的寂静：“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三人把这大门打开吧。”
“是。”
三人对视一眼，下一刻，青铜巨门轰然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