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二王暗斗

朱载坱就像自带了时钟一样，高拱断断续续讲了半个时辰，刚刚把《论语》开篇的学而篇讲清楚，面前的顺王就趴在了桌上。
四书五经这样的儒家经典，开篇第一短话或者第一篇，都是囊括整本书的总纲，需要引申和展开才能讲清楚，诸如论语的学而篇、易经的乾卦。
高拱刚刚分字拆讲《学而篇》，观点是朱载坱原世界没听过的，如果不是观点比较新颖，他根本坚持不下去。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古人用语简练，能用单字表意，绝不会用词组。
学和习要分来理解，‘朋’字不是朱载坱认为的朋友，‘乐’也不是他理解的快乐，‘愠’更不是怨恨的意思...
《论语》能被奉为经典，孔子被尊为圣人，他想告诉后人的观点，并不是简单字面意思，而在讲儒家入世的大道。
平心而论，眼前博学的高拱，由浅入深、引经据典，讲得很引人兴趣。
朱载坱如果好好听讲，定然会有很大的收获，然而现实不允许他好学。
开蒙都不扎实的皇子，如果表现得一听就懂，那今后等待他的遭遇，可能不单是慢性毒药，或许杀人放火都有可能，就凭王府那二十个锦衣卫，朱载坱根本没有信心，所以他必须表现得傻，听不懂、厌学是最好状态。
朱载坱趴倒不多久，就在桌上发出轻微的鼾声，严重影响书堂内的学习气氛。
因为有言在先，高拱干管也不敢言，景王朱载圳几次扭头，眉宇间都皱起褶子，反而裕王朱载坖显得很平淡。
高拱强忍着教完论语开篇，便让其他侍讲改教诗经，自己便借着教学的空档，赶去礼部找徐阶诉苦。
皇子们在诸王馆学习期间，并不是全天都在学习文化课，下午多是休息、玩耍，会练习骑马、射箭等锻炼身体的项目。
显然下午的‘武学’科目，不适合体弱多病的朱载坱。
当三位皇子来到射箭场，朱载坱提前向侍读打招呼，表示自己体验不了武科项目，并申请早点回府去休息。
高拱当时不在诸王馆，陪同李侍读不敢做主，忙拱手回道：“殿下身体有恙，便在旁边休息就好，至于能不能提前回去，等高编修回来再做计较...”
“那好吧。”朱载坱轻轻点头，跟着把手一抬起，熊仲麟立刻识趣走了上去，把他主子扶到一旁休息。
朱载圳见状朱载坱病病殃殃，于是从弓架上取来一把小的，走过去说道：“老六，来都来了，也试试看嘛，看你就是练少了，否则身体不会这么弱。”
“别了，四哥，六弟我真不行...”朱载坱直摆手。
朱载圳苦笑着说：“这是最轻的弓，七八岁孩童都能拉动，真不试试？”
朱载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四哥，你和三哥玩好了，不用管我的...”
“四弟，我们两人练...”朱载坖间接给朱载坱解围。
“哦。”朱载圳不耐烦的回答。
裕、景二王很快就选弓开始射击，朱载坖自顾自的对着靶心练，朱载圳反而每次与他共同拉弓，似乎有意在竞争一般。
太子朱载壡死后，朱厚熜一直不立太子，而且让三子同时出阁读书，让本该顺位皇太子的朱载坖，继位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景王朱载圳的母亲，是朱厚熜的宠妃卢靖妃，各种原因组合在一起，皇帝属意景王的观点，慢慢被朝臣所猜度，也有人开始向朱载圳靠近。
接二连三的变化，让朱载圳生出觊觎之心，所以才在诸王馆有些逾矩，而裕王朱载坖因为母亲杜康妃被冷落，平时行事低调和谨慎，与景王形成鲜明的对于。
至于作为‘陪衬’的顺王，虽然赵懿妃比杜康妃情况好点，但并没受到任何朝臣的关注。
看着景王跟裕王较劲，朱载坱暗自笑而不语，心说你小子膨胀太早，也许嘉靖真的很喜欢你，可你却死在他的前面，还去谈什么君临天下？
“熊二，扶我起来。”
“主子，您要做什么？”
“四哥说得对，本王来都来了，总不能老这么看着，跟我练会金刚功？”
“呃...诺...”
看到两位兄长在‘斗争’，朱载坱有意把水搅浑，心说大家毕竟兄弟一场，我还是给你们降降火，但从熊仲麟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他内心多么拒绝。
朱载坱说练就练了起来，好似‘老年运动操’的金刚功，就这么曝于众人眼前，由于动作实在够滑稽，立刻引来了两位兄长的目光。
“老六，你在练什么功夫吗？”朱载圳好奇地问。
朱载坱边打边回答：“对，是我在梦里跟个道长学的，应该可以强身健体，三哥、四哥，你们要不要跟着学？”
“不用了，为兄还是练弓箭趁手，三哥或许可以试试。”朱载圳浅浅一笑，转身又开始射箭。
朱载坖听出了朱载圳的挖苦，但是并没有出言反驳什么，而是对朱载坱轻轻点了头，然后也跟着去练射箭，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好吧。”朱载坱对着熊仲麟双手一摊，心说我可真是一片好心，老四你怎么就这么狂呢？
此时高拱正好赶回诸王馆，也看到了裕、景二王在暗自较劲，李侍读看到他出现忙迎了上去，小声问：“徐尚书怎么说？”
“能怎么说？怎么说都是皇子，情况也确实特殊，总得报陛下定夺。”高拱轻轻摇头。
李侍读追问：“陛下会干预吗？否则这半年可难熬...”
高拱苦笑一声，叹道：“圣意难揣摩，就看徐尚书的本领吧...”
顺王朱载坱扰乱课堂，虽是最不重要的六皇子，但徐阶也吃不准朱厚熜的想法，他在去西苑见嘉靖的时候，先去内阁找首辅严嵩同行。
皇子出阁读书，虽是由礼部在具体执行，但最初牵头的大臣是严嵩，现在这么棘手的事，怎么少的了首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