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2.溶於雾中.其之二十二

灰原哀离开学校后就直奔菅野停在校门口附近的黑色轿车上，菅野和佐藤都在，灰原猛地打开车门，把书包随手丢在座位上，然后扶着车座钻进车里。
后车门一关，菅野便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灰原的表情：“怎么了？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我觉得我发现了第二位嫌疑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听出现了第二位嫌疑人，菅野立马将上半身转过来，用手把住驾驶席的靠背，而佐藤也做出了类似的动作，耐心等待着灰原的进一步解释。
“——第二位嫌疑人？什么意思？”
“我发现山户杏实和医务室里的一个叫宅间的老师关系很好......”灰原花了一些时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菅野和佐藤听，而菅野在得知这一切的第一反应就很明了，他背靠座椅，眯起眼睛，暗自思忖了数秒后开口道：“这个宅间......很可疑啊。”
“为什么山户杏实会认为是这个宅间杀了她的父亲？难不成单纯是因为这个宅间知道她在被她的父亲虐待？还是说这个宅间向她表露过会想办法帮助她的意思？”佐藤美和子问道。
“无论如何，既然当事人山户杏实都这么说了，我们不能当做没听见。佐藤，你先回本厅，查查这个人，看看他有没有犯罪记录。我也联络一些人，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底细。”
菅野放话了，佐藤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这附近有地铁站，从这边坐地铁可以直接赶去霞关（注：警视厅和警察厅的所在地），也是蛮方便的。
见佐藤走远了，菅野才对后座的灰原抛出问题：“你见过那人了，你的第一印象是？”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个萝莉控死变态，企图对山户杏实动手动脚。不过后来，山户站出来替他说话，说宅间老师是个好人，一直在照顾她什么的——看来山户杏实经常会找宅间老师说自己被父亲虐待的事情。”
“——那这个宅间既然知道山户杏实在被虐待，为什么不采取措施报警呢？”
“应该是山户杏实不希望这样，她一直希望她的父亲能变回以前的样子，所以......”
杏实的这种行为其实并不矛盾。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爱和恨虽然是完全相反的感情，但却可以同步存在，人是可以对另一个人又爱又恨的。我们大人都会在喜欢某人身上的某些闪光点的同时，又讨厌那人的某些缺点，更遑论是思想比较单纯的孩子。
只不过，对于那些遭遇亲人虐待的孩子们来说，这种爱恨的波动会更加极端，尤其是在本案中，杏实的父亲之前对她很好，态度却突然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杏实甚至有可能会将这种转变的源头归结于自己......
小孩子不希望爸爸被警察抓走，这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位洞悉一切的医生觉得杏实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遂决定杀掉死者，让杏实摆脱悲惨的命运......
理论上讲，这个动机是成立的。
但是成立归成立，菅野和灰原都不了解这个宅间，他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个理由动手杀人还有待商榷——这可是杀人，而且是为了别人杀人，自己捞不到一点儿好处的，要知道山户杏实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学校里的一名学生而已。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给他设了套。”灰原开口道，“我借山户杏实的口告诉了她我也在被家里人虐待，被我的亲哥哥。”说完，灰原抬起头，将视线落在了菅野的脸上，嘴角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个色警察，因为觉得我长得好看而‘惩罚’我，甚至还对幼年的我毛手毛脚......”
菅野被气笑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你......你还真敢说啊......要是这事儿传出去，就算是假的也容易被人包装成真的。”
眼下可是有不少人死死盯着菅野呢，而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名警察来说可都是可以断送职业生涯的猛料，一旦被有心人利用，菅野恐怕会大祸临头。
“不会传出去的，这件事情只会烂在所有人的肚子里。”灰原倒是很笃定。
菅野抿起嘴唇，事到如今他说什么都晚了，只是希望那个宅间的嘴能严实一点儿，别把这种谎言讲给有心人听：“所以，他是什么反应？”
“看不出来，有些微妙。而且我走得早，剩下的事情，他应该都是问的山户杏实，山户杏实应该会把我透露给她的话和盘托出，那宅间应该会相信我的确被你欺负了......”
菅野点了点头：“如果他是那种嫉恶如仇的人，如果真是他杀了山户杏实的爸爸......”
“——那他肯定也会盯上你。”灰原抿起嘴唇，“菅野警官，你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了。”
“哈。”菅野冷笑一声，“竟然会被一个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女孩儿当成钓鱼的诱饵，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说完，他启动发动机，踩下油门，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XXX
佐藤在本厅那边没有查到宅间的犯罪记录，但是菅野这边却有了很大的进展。
他联系了帝丹小学的校长，也就是那个协助他们警方把灰原哀送进帝丹小学的人，死缠烂打找他要来了医务室老师宅间的简历。
宅间老师本名宅间俊次，平成元年生人，现年二十五岁，毕业于东京大学医学部，毕业之后没能留在东大病院，而是来到了帝丹小学做医务室老师。
算算他的毕业年份，菅野意识到这家伙应该是安野木的后辈，说不准安野木会对他有所了解，于是打电话联系安野木妙子，询问她知不知道宅间的名号。安野木虽然对这位学弟的名字有些印象，但是跟他并不熟。不过她倒是给菅野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
她交给菅野一串电话号码，说这个人和宅间俊次是同届生，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准会了解宅间。
菅野照着安野木提供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有人接通了电话。
菅野自报家门，说是想要向他打听一下宅间这个人，电话那头的人也很客气，坦白说宅间俊次是他的大学好友，不介意和警察聊聊他。于是菅野和此人约好在涩谷某处的一家家庭餐馆见面。
菅野先到，等了十几分钟，那人踩着点儿走进餐厅，径直走到菅野的面前，笑着向他伸出手来。
“——菅野警官，您好。”他和菅野握了握手，然后自我介绍到，“我是新出智明，现在是帝丹中高校的校医。”
菅野点了点头，请新出坐下。
“约你出来见面，是因为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大学同学，也就是宅间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