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盛衰无常（上）

旧乌衣巷口，接到虎贲军“救驾”的消息急匆匆率禁军到此的上官太师，被秦浩然拦在乌衣巷外。
秦浩然之前只是长安府的一名小小的府兵队长，被宰相张济和夏府尹在一次阅兵时看中，破格提拔他为府兵统领，并暗中安排他学习派兵布阵之法。他也不负众望，两年时间已将战斗力跟群捕快差不多的长安府兵训练成一支能行军作战的军队。虽说操练出色，可长安府兵从未真刀真枪地进行过大场面的对战。
当上官太师率领禁军气势汹汹地赶来时，秦浩然远远瞧见心中也不禁发怵。这样的心思不过是一闪而过，他便立即稳定心神。他心知此刻许多将士会出现和他一样的感受，他作为统帅千万不可以露怯。再则，他身负最要紧的使命，陛下的成败与否与他今夜是否能拦住上官忱的禁军密切相关。陛下如此信任器重他，令他的意志更加坚定，豪情壮志油然而生，甚至生出了必要时为国捐躯的决心。
“秦统领，长安府兵为何聚集在此。”上官忱急于赶去找虎贲军，起初竟没联想到长安府兵竟与此事有关。
“禀太师，今夜宰相府上有人得了瘟疫，末将率府兵在此盘查、巡逻。不知太师为何带领禁军匆匆到此，可知乌衣巷内有疫病传染，禁军此刻进去不妥。”
“不长眼睛，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敢拦着太师。”刘副统领今夜被上官忱叫出来时极不情愿，等见了太师才知发生了大事，此刻正担心太师责备禁军玩忽职守，自己官位不保。于是对这个忤逆太师不自量力的小子积极出言斥责。
秦浩然不卑不亢地说道，“末将乃长安府兵统领秦浩然。末将也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行事，若无皇后娘娘允许，谁都不准进入这里。”
上官忱气结，但他不想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计较，“是皇后派人来让老夫带禁军进去的，你还不快让开。”
“可是末将未收到皇后娘娘派人来传旨，请恕末将不能放行。”
“你！”对于这种说不通的愣头青，刘副统领实在找不到骂人的词。
“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硬气。禁军听令，凡拦路者，格杀勿论！”
一阵铿锵的刀剑声，暴雨下两军剑拔弩张，紧张地对峙，准备彻底撕破脸干起来，秦将军已做好英勇就义的准备。
就在这时，暴雨中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马蹄声在紧张的对峙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一名御林军浑身湿透狂奔而来，他跑向太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太师，不好了！皇后行刺皇帝，上官琢行助恶行凶、挟持朝廷重臣已经被抓，并且刚才被押回宫了。”
上官太师听了，目眦欲裂，青筋暴跳，本以为会迎来狂风暴雨中的狂风暴雨。然而好半晌，他只是咬牙切齿地下令，“走！”
就这样，秦浩然英勇就义的愿望落空，看着上官太师带着禁军匆忙离开。
上官太师今晚运气实在不好，他离开又换了个地方跟别人“剑拔弩张”，这个地方就是皇宫朱雀大门。因为当他赶到朱雀大门时，大门紧闭，楼上的虎贲军以宫中奉旨清缴“陷害皇帝和皇后的奸人”其他人不得入内以免扰乱虎贲军执行公务或殃及池鱼为由把禁军挡在了外面。上官太师心一横想要硬闯，奈何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四周刷刷出现了许多弓箭手对着禁军。扬言“硬闯皇宫乃犯上作乱的大罪，必当格杀勿论！”跟他们这种半夜被叫醒，准备不充分的禁军相比，对方箭矢充沛占有绝对优势。于是上官太师带着禁军绕着皇宫淋着大雨跑，尝试从别的门进去。哪知跑了一晚上，整个皇宫被虎贲军围得跟个铁桶似的，禁军绕了皇宫一圈淋了一夜雨也没进得了任何宫门。
魏仁斌今晚可谓大显身手，先是埋伏在平国公府救了皇帝、南诏公主和宰相。随后进入皇宫指挥虎贲军控制住皇宫中的御林军，排兵布阵驻守各宫门，下令务必拦住上官太师的禁军进宫。又带着剩下的人马完成陛下委以的重任—清缴宫中陷害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奸人”。陛下经过连夜审讯，皇后突然疯魔行刺皇帝，乃受宫中常侍宫女等奸人陷害。且在多名皇后近身常侍嬷嬷处搜出罪证，一些人证扣押，多数反抗者直接就地正法。
天亮了，道路已被大雨冲洗得干干净净，看不出昨夜这里曾残留过得痕迹，宫禁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宫人的表情不再是麻木，眼睛里溢满了惊恐和庆幸。大臣上朝，惊奇地发现今天皇帝居然不修道，端坐在龙椅之上。陛下怎么受伤了？手臂上用绑带包扎着伤口格外显眼。不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神情癫狂、满口胡言乱语的女人被带上殿。一群大臣围着疯女人辨识了她嘴里那句“蒙玉珠，本宫要杀了你！”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原来是皇后娘娘呀！怎么一夜之间她就疯了？她说的是真的吗？诶~太师今天看起来好像不一样？衣冠不整，两眼通红，脸黑如锅底。
朝堂不同于往日，气氛压抑凝重，大臣们各怀心事，相互间用眼神打着官司。“你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皇后疯魔，行刺陛下，御林军统领上官琢行还是帮凶！”“竟然有这等事？上官家这是要造反吗？”“这就不知道了，幸得虎贲军救驾有功，皇后被关起来，上官琢行被抓了。”“还有人敢抓太师的儿子？虎贲军不是上官太师的人吗？”“不仅敢抓，还杀掉好多宫里宫外的人啦，血流成河。”“谁给他们这么大胆子？”“还有谁，上面那位呗！”“看来这‘反’没造成功呀！”“你我今日明哲保身还来得及吗？”
大殿上，京兆尹将昨夜行凶案的审理结果一一上奏，宫中皇后的近侍宦官意图谋逆，从宫中数名宦官女官房中搜出与数名大臣、军队将领的往来信件与大量金银珠宝，信件中不乏收受贿赂，出卖朝廷机要，买官卖官，科举作弊等种种败坏朝纲之事。证据确凿，皇帝震怒，朝野哗然，没想到这些阉人竟然如此大胆。许多当夜阻拦虎贲军搜查执法的宦官宫女已被处死，剩下的又是一轮血洗。朝中如张济之流原持正不阿的清流文官以及皇帝在上官忱一党中暗中植入的势力纷纷发难，上奏皇帝立即从严处置被查实暗中与太监结党行谋逆之事的大臣和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