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故人来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跟那个小黑脸勾勾搭搭，我就把你丢到城外河里去！”简红衣一边吃着莺儿做的饭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人家可是有未婚妻的，你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你要学那天打你那个死狐狸精？”
玉雁来埋着头喝汤一言不发，懒得搭理简红衣。
莺儿不以为然地晃了晃脑袋，将盛了汤的碗递给简红衣：“什么叫勾勾搭搭，姐姐你说话真难听。”
简红衣想将汤泼到莺儿脸上，可一闻到香味儿便咽了一口口水，将碗接了过来。
看着简红衣和玉雁来二人埋头喝汤的样子，莺儿有些得意地介绍起来：“这鸡是上次姐姐生病时城里的乡亲们送来的，里头炖的萝卜是我问隔壁老奶奶要的。这萝卜在盐水里泡过，辛辣味全没了，酸爽又可口，简直是神来之笔。我明天也去买一只坛子和一筐萝卜，让老奶奶教我如何做这泡萝卜。过不了多久，咱们家也有泡萝卜吃了。”
简红衣一口汤呛进了喉咙里，咳嗽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你什么意思，你还要做泡菜了？听你这意思，你当真要赖在这儿不走了？”
“走，走哪儿去？”莺儿歪了歪头，带着责备的目光看着简红衣，“姐姐你在这儿，我这个当妹妹自然要跟你在一起了。”
“再来一碗！”简红衣将喝光的汤碗递给莺儿，“你别跟我装了，我什么都记得！”
莺儿手里拿着的汤勺差点儿掉下去，她看向玉雁来，玉雁来不意思地笑了笑：“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姐夫你真是，”莺儿将盛了汤的碗递给玉雁来，“是你说要瞒着我姐姐的，怎么你自己反倒说出来了。”
“情势所逼，情势所逼。”玉雁来含糊地应着。
“什么情势所逼。”莺儿气鼓鼓地坐下来，“难道你现在不怕她拍拍屁股走了出去祸害众生了？”
“祸害众生？”简红衣扭头看着玉雁来，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看不出来你一个做捕快的会的词儿还挺多，你怎么不去说书去呀！”说罢便踢了玉雁来一脚，“你倒是说说看，我祸害过谁了？”
玉雁来被踢中膝盖身子一歪，差点儿将手里的汤碗给丢出去。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玉雁来赶紧赔着笑，放下了汤碗替简红衣夹起了菜。
“你们两个！”简红衣夹了一口菜丢进嘴里，用筷子指着同桌的两个人，“到底在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说罢似乎觉得刚才那一口菜挺好吃，便又夹了一块，“这是什么东西？”
“鸡肠子。”莺儿眨眨眼说道，“好吃吧？”
“真恶心！”简红衣说着恶心，却又夹了一筷子。
“从前没饭吃的时候，我师父就去捡些人家不要的下水来给我们吃。什么肠肠肚肚的，洗净了放点蒜头辣椒，比肉还好吃。”莺儿说着眼睛盯着那盘鸡肠子，神情变得黯淡下来。
“你还有师父呢！”简红衣做作地瞪圆了眼睛，“你这到处骗吃骗喝的本事，就是他教的？”
“我师父是个好人！”莺儿严肃地说道，“再说了，骗骗人又不会怎么样。”
“我看你倒不怎么聪明，怎么能骗得了别人！”简红衣斜睨了莺儿一眼。
“我主要负责以美色引诱目标。”莺儿说到“美色”两个字时，特别加重是语气。
简红衣拍着玉雁来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玉雁来你看这个蠢货，她竟然在两个捕快面前炫耀自己当骗子的经历。”
“得了吧！”莺儿朝简红衣吐了吐舌头，“你以为你当了一天捕快就是个好人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吗？我告诉你姐夫，我姐姐家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恶人。”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玉雁来忍着笑扒拉了一口饭，“颇有家风。”
简红衣瞪了玉雁来一眼，玉雁来赶紧闭上了嘴。
“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就给我滚出去。”简红衣用筷子点着莺儿，随势又夹了一筷子鸡肠子喃喃念叨起来，“这是什么鸡啊，怎么这么多肠子。”
“这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撵我走。”莺儿朝简红衣吐了吐舌头转向玉雁来，“你说是吧，姐夫。”
“谁说不是我家了！”简红衣瞄了玉雁来一眼说道，“我可是被大红花轿抬进来的新媳妇儿！”
“骗鬼呢！”莺儿不甘示弱，“你们俩一人睡一间房，以为我不知道吗？还媳妇儿呢！姐夫，你来说，这到底是谁的家！”
玉雁来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想站起来走掉吧，觉得不大合适，继续坐着吧，又觉得更不合适。此时他只想地下出现一条缝，好让他能够赶紧钻进去。
“姐夫，这些天你也都看到了吧，”莺儿指着一桌子的饭菜，“我至少还能给你煮煮饭，你就当我是个丫环留在家里也不亏是不是。你再看看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姐姐，还好意思说她是你媳妇儿呢，都没跟你睡一张床上！”
“哎哟这还真是巧了，”简红衣撇撇嘴，“我们前天就说好了要一起睡觉来着，只不过昨夜有事没回来罢了，是不是？”简红衣说着推了玉雁来一下，“玉雁来，你说是不是？”
“你们留下，我走这总行了吧。”玉雁来低着头一边嘟囔一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此时困扰着他的已经不是脸红的问题了，再继续听这两个女子说胡话，他的头恐怕就要炸了。
简红衣和莺儿吵得正欢，谁也没空搭理玉雁来。直到玉雁来都走到院子里了，仍然能听到两个女子的争吵声。他扭头看向母亲的房间，觉得自己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就会看到母亲拉开房门跑出来，问他是谁在吵闹。因为他们的这个家，从来就安安静静没有一个多余的人。母亲那么委屈还是希望江梨霜能嫁进来，就是为了让他多一个伴儿。
“若是日后生了孩子，这家里就热闹了。”
玉雁来想起母亲说过的这句话，脸上更烫了。
“玉雁来！”简红衣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去房间等我。我倒要叫你这个死丫头看看，我们夫妻俩怎么就不敢睡在一间屋里了。”
“真是热闹极了啊，娘。”玉雁来望着母亲房间紧闭的房门，苦笑了一下，趁着夜色赶紧溜出了家门。
昨夜山贼的事并没有影响回龙府居民们的日常生活，晚市照样热闹如常。玉雁来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因为已经换下了捕快制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想等家里的两个女子吵累了睡下了再回去，便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逛了一阵。可自从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他这时渐渐感到了困倦，眼皮也重得有些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