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府下

林念儿将事先备好的礼物呈给王氏。说道：“生母在时，念儿无知，不听教养也不知感恩。如今念儿可以聆听教诲了，她却匆匆离去。幸好还有母亲，您出生名门，饱读诗书，美名远扬，念儿以后能和哥哥一起承欢膝下，实在三生有幸。”
王氏不语，轻轻掀开锦布看林念儿送的什么东西。
林念儿以前和唐盈盈在家里，主要靠做绣活，用绣品赚来的钱维持生计，当然，林苍也经常通过净空师太接济她们母女。唐盈盈的绣工，放在整个京城也算顶好的。
林念儿给王氏准备的是十双不同颜色，款式秀丽的袜子，不似平常人们穿得那样宽松，看起来更柔软更符合脚型，上面秀着灵活灵现的四季花卉。这些是唐盈盈以前的绣品，王氏应该猜的到，但林念儿并不在意，她想，我拿出来的，自然算是我的心意了，何况以前娘做工时，我也是帮忙打了下手的。
王氏轻轻向身边的大丫头绿荷点头示意，绿荷走上前扶起林念儿，小心地接过礼物，不忘夸赞道：“小姐真是好手艺，这么个人物，怪不得夫人如此重看了。这不，夫人珍藏多年的十二支金钗都拿出来了。”
林念儿接过绿荷递过来的半开的锦盒，里面是十二支由珠翠和金银合制而成，成鹅黄色花朵造型的发钿，连缀着固定发髻的双股长针。这种钗使用时安插在双鬓，最多时可在两鬓各插六支，合为十二支。这十二支钗，闪耀着林念儿以往从没见过的华贵。
虽然林念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或者直白地说，没见过世面，但她只是把震动压在心底，心想以后多得是这种机会。她露出得体的笑容，把钗盒捧在怀里，甜甜地说：“谢谢母亲。念儿好喜欢。”
林念儿又给父亲磕了个头，敬一杯茶，把一个足足十几斤重的包裹给了父亲，林苍并不打开，只给了身旁的管家林福。
“你初来，本应带你去拜见祖母，她这两日肠胃不适，现在天色已晚，不便打搅，还是明日一早一同去请安吧。”林苍对林念儿吩咐道。
“是。”林念儿顺从道。
“娘，我肚子都饿了，快一起吃饭吧。”林玉竹故作自在地说。
“老爷，妾身累了，想去歇一歇。”王氏不答儿子的话，转头看向林苍。
“那让玉竹陪陪你吧。念儿，你随我来书房，我有事与你说。”林苍说完向书房走去。管家林福领着林念儿在身后跟着。
王氏看着林念儿与林苍的背影，怔怔出神。想当初，三媒六聘嫁进林家，相公年轻有为，两人举案齐眉，很快便生了儿子林玉竹，在自己第二次怀胎，孕肚初显时，丈夫竟然要带着怀孕的陌生女子进门，并称那个女子为“知己”。自幼清高孤傲的王氏虽面上答应，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愉，但心灵上遭受重大打击，乃至流产，身体亏损，再也没有怀孕。她不曾想到那个女子同自己一般清高，不愿进林家大门，可能也因伤心过度生下痴傻女儿，所以她恨过之后，便像同情自己一样同情那个女子。
如今看到她和自己相公的女儿长大成人，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眉目间仿佛还带着她的影子，王氏心里有点涩，有点苦。
书房里，林苍打开林念儿给他的包裹，看到里面几套针脚细密的贴身中衣，边角绣着花纹，细看是祈福的经文。还有五双鞋底厚实的单布鞋，三双用压实棉花作里的缎面靴子。他知道，这不可能是林念儿做的。
林念儿低头道：“这些，是在娘房中衣柜底部找到的。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认真做一件，但她从来都不卖，只是默默地做完，整齐叠好，收起来。我知道，她肯定是做给爹的。”
林苍背对着林念儿，看不到表情，只是轻轻地把一件件衣服，一双双鞋重新叠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