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露露

露露刚认识路北洋的时候，路北洋还只是行业里无人问津的新人，因为外形优秀，被选做了电视剧的男二号。可是那时候他的演技很拙劣，一场与女主角分手的感情戏，看得现场工作人员尴尬到头皮发麻，所有的情绪都刻意为之，愤怒只剩下咆哮，悲伤起来也只是紧锁眉头，整个屏幕里都充满了惺惺作态。
休息的时候，露露坐在路北洋身边，她直截了当地问他：
“你没谈过恋爱吧？至少是没有好好的爱过一个人，爱情不长这个样子。”
路北洋对眼前的女孩心生厌恶，为什么随便一个工作人员都可以在自己面前装作智者？
“长什么样？你倒是说说看！”
“爱情没有逻辑，没有道理。你不会因为她不爱你了，而觉得她是错的；也不会觉得因为她爱上了别人，而可以立刻就转身离开，爱情不是那么理想的。”
“不是所有演员都是体验派。”
“所有派系的基础都是体验。”
“说得好像你挺懂似的，那你再多说说看。”路北洋对眼前这个女孩饶有兴致；
“你的问题就在于你只有情绪，没有情感；就像刚才，你把桌上的水杯摔碎，这不是戏剧张力，因为你在用摔水杯表现自己愤怒，所以你的动作是为了摔水杯而摔水杯，这个行动线就没有服务你的表演，是突兀的！”露露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了他一杯水，路北阳不耐烦地一把推开；
“你看，你刚才推开我的那个动作才是情感推动下的情绪。”露露补充到；
“你是表演指导吗？”路北洋好奇地问；
“我？我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路北洋心里觉得自己既幼稚又可笑，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不打算再听下去；露露追上去，继续说：“可我刚才不是猜对了嘛，你的确是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不知道爱情到是什么样子！”
路北洋没有理她的话，径直地离开片场，露露紧随不舍，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你明明就是可以好好演戏的，你为什么不想花时间琢磨？老天爷赏给你饭碗，可你偏不珍惜！”
路北洋听到这句话之后，没有再向前走，他站在原地，双眼像是要着起大火一般炯炯明亮，他死死地盯着露露，整个人没有一点声响，他肚子里已经装满了火药蓄势待发，可又深谙自己根本没有恰如其分的理由。
那天晚上收工以后，他又去找了露露，露露在一家火锅店门口等着他，火锅的辛辣和热气混杂在一起，既热闹又诱人，惹得路人心里都痒痒的。路北洋看到露露，快步走到她面前，没有一点犹豫，开口说：
“你下午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没谈过恋爱的我的确演不好爱情里的人。”
“嗯，所以呢？”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问题，那就请你帮我解决掉。”路北洋对着露露字正腔圆地说：“我们谈恋爱吧！”
有时候露露看到路北洋的花边新闻都会安慰自己：没关系，恋爱能让他成为更好的演员，然后再为自己赚更多的钱。除了这些，她已经没有更多可以期待的，毕竟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工作。
露露没有想到路北洋不仅这么多年一直在身体力行自己当年的话，而且还将这种想法加工整理，订装成一本秘籍又传给了身边的新人，新人犹如手捧信条，在自己身上学以致用。露露听到杨寄柔用这番言论对自己的反驳之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就好像使尽全力抛出去一件秘密武器，结果发现原来是个回型镖，秘密武器正中自己胸口，她捂着伤口，只能自嘲一句：我真厉害。
露露跟杨寄柔分开后，直接去了路北洋家。
她轻车熟路地输入了房门密码，推开门之前，心里已经猜到了会撞见的画面；每次她告诉路北洋自己要去他家时，路北洋都会一口答应，即使他人并没有在家，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去；更有趣的是，路北洋每次都会再带个姑娘跟他一起回家，偶尔还会刻意制造一些香艳的场面让经纪人撞见；久而久之，露露已经对这种游戏习以为常，她配合着路北洋的恶趣味，索性连门都不敲了，直接破门而入才更配得上他花费的心思。
客厅里没有人，露露径直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whisky，没过几秒钟，卧室方向就传来了脚步声，路北洋病怏怏地出现在她面前。
“我是又做了什么惹到你的事了吗？怎么会这么着急跑过来兴师问罪？”
“我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你一直热衷于实践爱情，你觉得这份实践到底给你的事业带来了几分加成？”露露轻轻倚着墙边，晃动着杯子里的冰块，这个问题已经在她心里盘旋了很久。
“你竟然好奇这个？”路北洋抢过露露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嗯，好奇，想知道爱情到底多有趣，到底有多重要？”露露继续问；
“你不配知道。”他放下酒杯，冷冷地说；
露露并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不快，她清楚路北洋心头的那根刺，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不配知道也好，不应该发问也罢，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露露一如既往地保持冷静，她嘱咐着路北洋：
“寄柔最近可能会有真实的恋爱对象，她没什么经验处理记者；你作为前辈，除了教她该怎么跟我对抗，也应该教一点实际的，你们俩的绯闻要靠你多用点心去维护，我后面还有别的打算。”露露说完便准备离开，但转头看到脸色发白的路北洋，心里又有一点不忍，“吃晚饭了吗？要不要给你煮点粥？”
“露露，我想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