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鸟与梧桐（三）

小四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又见那溪水清澈干净，便俯身上前想要捧水洗脸，却又从水中瞅见一旁静默着的青黎，他一脸深沉，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啊？你说什么？”青黎回过神来。
小四一边用沾了水的手抹着自己脸上的灰尘，一边道：“虽说…自方才见到叔叔起，叔叔你一直都是微笑着的，但我能看出，那笑容下面藏着悲愁。”
她洗完脸，对着溪水中的倒影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白嫩嫩的脸蛋，然后转头对青黎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是你妻子出了什么事了吧？”
青黎眸色晦暗：“你又知道……”
小四颇为自信：“那当然，我的预感一向很准的，再说，人与妖相恋终究会有一方受到伤害，这可以说是常识吧~”
说完轻笑了一声，又道：“而且，一般来说，都是伤身的是人，伤心的是妖，毕竟凡人终究是凡人，生老病死无可避免，妖生漫漫，一旦动了真情，就只能一辈子活在痛苦与怀念之中了，啧啧啧，可怜，可悲，可叹呐……”
青黎垂眸掩了眸底的愁苦，沉默不语。
小四对青黎面上的悲凉视若无睹，自顾自的用手指梳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用沾了水的手将翘起来的碎发抹平，然后起身，对着溪水中的倒影转了一圈，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哎呀~可算是有个人样了~”
后又抬头环视了四周，疑惑道：“叔叔，这里是哪儿？”
青黎回道：“白祁山。”
“白祁山？那这离南禺远吗？”
青黎一愣，抬眸看向小四，“南禺？”
小四重新在青黎身旁跪坐下来，不住点头道：“是啊，我先前就是拜托那只臭鸟背我去南禺来着，谁知道他会半路把我给丢下来，看来，这接下来的路就只能我自己走了，唉……”
青黎想了想，道：“南禺…我也曾听人讲过，貌似是在东海之中，离内陆还是有些距离的，你要真想走过去，没个二三十年应该去不了……”
小四：“……”
见小四一脸懵的表情，青黎失笑：“开玩笑开玩笑，用不了那么久。”
小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半嘲半讽道：“叔叔心可真大唉，都要成鳏夫了，竟还能开出玩笑来……”
青黎脸上笑意尽失，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苦笑道：“可我…真的找不到法子能留住她……”
“我去了很多地方，求访了很多人和妖，但他们都无能为力……”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在渐渐流逝，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还年轻，小青团也才七岁，我们相伴不过短短数年……”
“我也曾想过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她，与她共享生命，但那也只是我的奢想，毕竟，命数天定，我宁愿她投个好胎，遇个良人，也不愿她在成全我之后受那天谴冥罚之苦……”
小四啧啧称赞：“难得遇见你这么一个明事理的妖怪，我以前遇见过很多妖怪，他们只想着今生与心爱之人能够厮守，可那些人来世受苦受难的时候，他们又在哪呢？”
“天界那司命殿里的神官可是将万物生灵的命数安排的妥妥的，有时一个心血来潮，能把你的后几辈子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旦有什么变数，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一修整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