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了断恩仇（三）

寨中大乱，人人自危，呼喊声响彻云霄，沈厌礼趁乱直奔李乾住所而去。
“砰！”
房门被沈厌礼一脚踹个粉碎，他横跨入李乾的房中，目光一扫，却不见李乾的身影，只见床榻上一名女子在瑟瑟发抖，皱眉喝问道：“李乾在哪儿！”
女子抓紧被褥，吓得口不能言，哆嗦着指了指窗外。
“你若敢骗我，当心人头落地！”沈厌礼丢下这句话，正欲抬脚去追，却听屋外有人喊道：“沈兄弟，不必追了！我帮你把李乾带来了！”
沈厌礼脚步一顿，心中疑窦丛生，来到屋外，却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围在屋外，而李乾已被绑了起来丢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团，呜呜叫着说不出话，他见到沈厌礼，更是颤抖不止，紧闭上了双眼。
沈厌礼转动目光，看向站在李乾身边的汉子，略微错愕：“大当家?”
“沈兄弟远道而来，鄙人没有亲自迎接，手下人反而多有冒犯，实在是失礼了，鄙人在此给沈兄弟赔个不是，还望沈兄弟多多海涵！”
大当家笨拙的施了一礼，神色毕恭毕敬，又指向李乾：“听说沈兄弟特来找此人，鄙人这不，已替沈兄弟出手，将其拿下！任凭你发落！”
大当家将酝酿好的说辞说罢，暗暗松了口气，他看到寨门附近的尸山血海后，便知道江湖上的传言不假，林武廉的三个徒弟是真的死在了沈厌礼的手中。
从惊愕中回过神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服软，来向沈厌礼低头赔罪。
他虽然也是先天高手，但自问做不到以一己之力强闯狼首寨，单是那些强弓劲弩他就根本无法抵挡。
其次，他也没信心敌得过林武廉那三个徒弟之中的任何一位，也就更没信心敌得过沈厌礼。
再者说，狼首寨的二当家和三当家全部身殒，又折了几十号喽啰，狼首寨可谓是实力锐减，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单靠他一人很难支撑大局。
而沈厌礼以前又正是狼首寨的山贼，若能将他召回，狼首寨的实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会大大增加，再上一个台阶，说不准还能够沾他的光成为四大匪寨之首！
“大当家客气了。”
沈厌礼淡淡一笑，暗想这大当家倒是善于见风使舵，可说得难听些，他这就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沈厌礼敷衍一句，便按捺不住快步向李乾走去，眼底爆射出骇人的锋芒。
看到此人，流转在他脑海中的一幕幕画面，皆是在陵安城大牢中受苦受难之时，近百个彻夜难眠的日子，都是源于眼前此人的狭隘心胸，睚眦之嫌，竟险些令他丧命！
众目睽睽之下，沈厌礼长啸一声，纵掠而去，陡然将五指插入李乾的胸膛，如同抓豆腐般剜出一颗犹在跳动的心脏。
“嘶……”
包括大当家在内，所有人皆是脸色惨白，倒吸一口冷气，更有甚者吓得瘫坐在地，屎尿齐流。
纵然他们已经见惯了厮杀和血腥，但眼前的这一幕，仍是深深刺激到了他们的神经。
“呜呜呜……”嘴里塞着布团的李乾，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他浑身颤了几颤，很快就没了气息。
沈厌礼五指合拢，将李乾的心脏捏爆，滚烫的鲜血四处飞溅，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微微喘息着，神情有些恍惚，也有些迷茫。
大仇得报，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快意，但此刻却莫名的有些烦躁，仿佛有什么东西憋在心中无法发泄。
所有山贼皆怔怔不语，既无话可说，也不敢说，直到大当家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才想起大当家来之前的吩咐，齐齐拜倒在地，对着沈厌礼口呼：“拜见大当家！”
沈厌礼心神略定，不解地看向大当家：“大当家，这是何意?”
大当家搓着手，满脸堆笑：“沈兄弟，我知道你自幼就是寨子里的人，之前的事情，是寨子里的人对不住你，现在，只要你点头，你就是狼首寨的大当家！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上刀山下火海，任凭差遣，绝不推辞！”
“上刀山下火海，任凭差遣，绝不推辞！”众山贼一起大声吆喝着，群情激昂，声势滔天。
沈厌礼眼中闪过一丝意动，但很快便摇头拒绝，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喽啰，这对他来说自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可如今，他早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那只井底之蛙，仅仅是做一群山贼的头领，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野心，况且如果他真的有意，姬清浅难保不会打断他的腿。
“大当家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我早已下定决心不再做山贼了，这个位子还是由大当家来坐吧，告辞了！”
沈厌礼笑了笑，抱拳一礼，随后径直转身离开，不愿也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唉……”
众山贼一阵唏嘘，大当家大失所望，下意识还想继续劝说，但看到李乾的死状，终是悻悻闭上了嘴。
直到沈厌礼离去许久后，他才转过身，有些惘然地望着寨中的遍地狼藉，心绪始终不得安宁。
……
离开狼首寨后，沈厌礼脚下生风，一路穿林踏石，飞身下山，有猛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不知死活地扑咬上来，顷刻间送了性命。
直到一条溪水拦住去路，沈厌礼才顿住脚步，一下子跪坐在溪边，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他看到溪水中的人眉头紧皱，满脸杀气，两眼布满了血丝，里面闪烁着重重暗光。
这是他该有的模样吗？
沈厌礼扪心自问，不禁感到心惊胆寒。
姬清浅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人形立在他身边，一袭青衣飘然，美如月下仙子。
她摇摇头道：“你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会变成嗜杀嗜血的妖魔，连师父也救不了你。”
沈厌礼心乱如麻，索性将头埋入冰冷的溪水中，微微战栗着：“师父，谁想杀我，我便杀了谁，这难道有错吗？”
姬清浅陷入沉默，许久后才道：“你没有错。”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