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收获

自那天做了广告宣传直播后，秦楚着实火了一把，大家发现，他在镜头前越来越爱笑了，话也多了些。无论给他多少通告，他都接受，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他也都配合。各种代言、电视剧、电影、综艺找上门，只要时间转得过来的，他都愿意接，公司里的同事们都惊叹他态度的转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有这种让人刮目相看的变化?盛名有问过他为什么原来不愿意做的事，现在都那么主动接受，他的回答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给公司多赚点钱呀，不是说我是唯一能赚钱的吗?那就多接工作多赚钱呀。”
除了秦楚变了，朱总也变了，她每天都要安排固定时间亲自考核练习生，把所有人重新分层次培训，很大一部分都被安排到户籍所在地的各级文工团和戏剧戏曲学校，少数一部分在公司本部，精选了几个送出了国外学习。这一改革，为了能把所有练习生都送出去学习，她花了好多钱，好在秦楚没有像以往那样闹脾气的反而接连工作不停歇，费用几乎都能接得住。就是太辛苦他了，每天只能在车上，飞机上睡觉，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睡过床。经过三个月的改革，有部分孩子提出了解约，她也没有强求，除了个别特别有才华的作了挽留，其他想走的都给予补贴解约了。
在社区拍的医疗题材剧开播，天晴也被邓总邀请作为嘉宾出席了首播仪式，如她一直以来的低调个性，她就坐在前排餐桌最靠右的角落里。说是参加首播仪式，但难得在这种那么多人齐聚的场合，还是要应酬很多关于工作上的人和事，所以时不时会有人过来打招呼。为了让天晴能够安静地享受一下见到故人的时刻，俊涛直接站在旁边帮她挡了一些无谓的应酬。
俊涛觉得，从舞台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最多不过十米，但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从那大明星进场到离场，他们没有走近过一步，更没有说过一句话，也就只有每当秦楚有意无意地看过来时，许总带着微笑跟他点头或是坚起姆指给他赞许，仅仅这些而已，这让他深度怀疑那天在安控室看过的那段视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场很多媒体记者，记者问秦楚在拍摄过程中有什么特别难忘的事情，秦楚特意提到了医院向他们推广的一个关于临终关怀的服务，还介绍了一些他对这项服务的看法，算是为这项服务的推广做一波广告。从进场他就开始上台参加仪式，接受采访，从台上下来后，他就要在后台进行另外几个媒体专访，全程不超过两个小时，然后就要马不停蹄地赶飞机去新的拍摄地，参加一个关于少数民族舞蹈与街舞融合的挑战综艺。
出发到会场之前，朱总就跟他说了天晴会参加开播仪式的晚宴，所以他一进晚宴会场就用目光到处搜索天晴的身影，走上台才看到她在最右边的落地摄影机后面。全过程没能和天晴说上一句话，就只在台上司仪没在问他问题的空隙，与她仅有几次眼神交流，但他似乎觉得这已经很难得很满足了。
在回社区的路上，天晴发现俊涛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拍的她在晚宴上看台上秦楚接受采访时的情景，由于她背着光，没有拍清楚她的脸，但很明显拍到了她笑着看他，他也笑着看向她，他们的中间正好是放在桌子中央用于装饰的一小束雪白清雅的姜花，那纯白色借着台上透下来的灯光显得更加夺目，“你现在学坏了，还偷拍？”
“不好看吗？可我觉得我拍出了艺术大片的感觉呀！”俊涛边开车边说。
“好看。谢谢你。”近期因为工作上有需求，所以与蔚然一直保持联系，蔚然得知她受邀参加今晚的晚会，也提出请她务必参加，说她会在秦楚身上看到惊人的变化。的确，她看到了，过几天就25岁的他变得成熟稳重了，让她不禁想起25岁的自己。25岁时自己在做什么呢？好像是天雨天雪刚上高三，自己每天白天要开铺子，晚上就陪弟弟妹妹备考，感觉时间都有些不够用。而他的25岁，已经可以影响着数不清的人了，她觉得，他的25岁，比她的更有价值。她保存了照片，发了个朋友圈，设置仅一人可见：心中的白月光，纯洁而美好~~
后视镜里的许总透过车窗一直看着远方，俊涛最喜欢看到这样的许总，特别的宁静，没有被烦恼缠绕着。回想起当初才刚刚一起共事时，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数，各种无可奈何的应酬，有时候在车上她是满脸愁容刷着手机或手提电脑，有时候是已经累得不想说话就只坐在那里发呆，有时候直接上车就睡着，就在近两三个月，才有机会这样从容地坐着欣赏窗外的风景。“许总，不知不觉我们已经一起工作两年多了，这两年多我真的从您身上学到了很多，感觉是我人生的一次升华。”
俊涛的突然感慨让她有点意外，“你今晚是怎么了？突然说这样的话，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天晴望着后视镜向他笑笑，“你本来就很优秀，我是亲眼看到的。”
“假如您不走就好了，我就一直跟着您身边做事。”许总的任期是四年，由于工作完成的进度加快，她和县委表示她的工作价值已经体现了，这儿也不算是非得要她来处理不可，所以过了元旦，就会提前退二线，只保留职称，由他来接手完成后续工作，若是有些什么突发事件她才再回来处理。有些人，有很强的凝聚力，去哪里都向四周散发着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以她为中心。两年多的相处，俊涛深切体会到了这一点，她的待人接物、工作态度、生活习性，都向外界展示了一种无私无畏的品质，这种品质很值得他学习。
“你知道我来这里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天晴反问他，同时还注意观察着他的表情。
“实现了一个新桃花源的梦想吗？”回想起他们在一个郊区视察的时候，她就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过她在这里的发展蓝图。她走遍了每一个规划范围内的小村庄去了解当地的人文、物产、地理环境等特点，然后把它们串起来做一个整体联系，尽可能地进行有效的整合。她说她就是想要实现这些农村能通过科技化生态发展链来完成从单门独户的个体小生产者过渡到系统化的生产团队，这样若出现有任何生活生产危机，有组织性的团队解除危机时绝对比个体处理来得有效率有力量。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唱着那团结就是力量，现在这团结就是力量在她这里有一个新的诠释，且诠释得淋漓尽致。
“不是。”天晴笑笑回答，“他们都说你是我的知心小秘呢，你怎么就猜不到呀，呵呵！”她调侃他，不禁想起王飞找麻烦那晚给他布置工作时他那小孩子般的委屈伤心地哭泣，与平时办事精明干练的他形成了特鲜明的对比。那时她是被他的忠诚深深感动了的，只是大敌当前，不宜过于煽情，“我来这里最大的收获是你的出现与成长。”她看到了他的一脸疑惑，又笑笑，然后认真的说，“无论我将来去到哪里，要做些什么，我都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无论我创造了什么或是留下了什么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而唯有人领悟到的信念、思想、真理会被一直传承下去，小如一门技艺，大如一国文明。我想要表达的，想要创造的，想要分享的，经由你的学习、成长、过滤、传播会变得更加精炼，去得更远，你说你是不是我最大的收获？”
这话听得俊涛有些热泪盈眶，“谢谢您，许总，我又学到了。您也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收获，真的。”
“你这嘴巴，越来越甜了！其实大道理大家都懂的，只是要在工作生活中真切领悟到并愿意付诸实践，谈何容易。我的父辈用了毕生作的总结，我也是到了今日才领悟到，但我庆幸我只到今日就领悟到了，这样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更多我想要做的事。可想而知，你的出现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重要，这完全决定了我以后到底能不能坚定我的信念。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五一那晚在酒店三楼办公室作推介时，那位编剧问的问题就直接把我问哑巴了，他问我如何保证我能坚持下去，那时候我不能准确地回答他，但现在我可以回答，而且是很有底气地给他一个完美的回答！所以，谢谢你的出现。”
眼前所有的事情都顺着她的计划在发展着，她当初接受的任务也接近尾声，在所有人的联合作用下，医院落成了，酒店营业了，旅游小镇发展起来了，周边各小产业也陆续投产，是有点当初她跟他介绍的那个样子的雏形。等医院验收审核通过后正式投入使用，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感觉自己是幸运的，如此复杂且困难的事，她在大家的帮助下承受住了考验，按照她最初想要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一点一点的全部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