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

但无论尼禄对那道光柱如何遐想，“火车头”都不会因为他的意愿而转往那边。
通天的仿佛无论在哪个角落都能看见的光柱没过多久便被新出现的墙壁阻隔挡住，白色的金属制物占据了整个视野，带着满心的遗憾，尼禄只能将光柱的事情轻轻放在了心底，然后在上面蒙上了一层保鲜的薄膜，用于保存事物的新鲜感。
新出现的墙壁其实是一条新的通道的一面，在这边所能看见的只有连绵不绝的平滑面墙，所以尼禄离开了这边的车窗，到了另一边，在那边从里往外看去，所见的就不再是光滑的墙壁，而是一面面透明隔板，以及一个个箱状空间。
箱状空间，里面物有万千，“火车头”奔驰而过的数秒风景里，尼禄就看见了有着数条空中轨道，上面挂满了黑色的脖子上没有头的人形身躯的中转车间；有很多穿着白衣长袍的构造体正聚集在一起，围绕着一个平台，平台露出来的地方有着一只黑漆漆的有五指的脚，看起来那些白衣构造体似乎是在给平台上的构造体“看病”的医疗车间；以及“治疗”失败，被挂在钩锁上，正被用铁锯切割的处理车间。
当然这些什么什么“车间”其实是尼禄单方面的命名，实际上的正式名称并不是这，这只是为了方便称呼而根据印象所取的代称，所以大家也不用太记在心上，只要能勉强同步印象便即刻。
这些“车间”只是一闪而过，其中的内容尼禄也只是惊鸿一瞥，细节什么的完全没有看清，但凭借大致印象，他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是什么“实验室”。
毕竟那个躺在平台上的终归只是一个“构造体”，而“构造体”并非“活人”，不会生常识上认知的“病”，那么那些白衣构造体的行为就不是正在替病人看病的医生，而是在拿那个构造体做什么研究了。
虽然这种认知也挺勉强，就算是尼禄也应该知道构造体这东西的制造不需要人力的介入，全然交给计算机去控制就可，就算出了问题也不需要像那样一群“人”围在那里，既费时又费力，根本毫无效率可言，但凭尼禄现在的知识只能这么去判断，以后了解了更多的信息后，应该就能得到完全正确的结论了。
“火车头”还在继续狂奔当中，“车窗”外也跟着闪过了各种箱子状的空间里的模样，当然这些的里面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构造体，有的不光是衣服的不同，身上还佩有各种装饰用的小部件。
尼禄突然觉得这些构造体其实都是“人类”，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变成了现在这样，但这个念头升起后才在心头上翻转一圈，就被他丢到了一边去了，毕竟这里有他这么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对面才是真正的“人”呢。
若是要问他为何会如此想？逻辑其实很简单。
因为啊，你看，尼禄他毕竟还是个“人类”是吧？在他的“认知”当中，像他这样的有着血肉身躯，脑袋椭圆长在脖子上，有手有脚，有头有脑，手脚皆有五指，会呼吸会说话会累会饿的生命才能被称之为“人类”、“高等智慧生物”。
如果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完全由金属和线路构造成的，完全没有屹立于自然进化顶端，脚踩着星球无数生命的傲慢，那就只是一些废铁对吧？那样的“人”怎么能被称为“人类”？
它们都没有经历过数以亿年计的生存竞争，没有征服过、吞噬过、同化过，拥有过万物，这样的“东西”如何能与“万物之长——人类”相提并论？
这二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如果真有一天机械代替了人，那机械也不能被称之为人，毕竟它们征服、取代的只有“人类”一种，只是人类而已，不可能屹立于万物之上，充其量只能是“拾人牙慧”，“夺权串位”之辈而已。
所以，就算尼禄觉得，并真的，那些构造体其实曾是人类，尼禄也不会认为它们是“人类”，就算“它们”称自己为“人类”，尼禄也会与“它们”划分界限，不会到“它们”当中，成为“它们”当中的一员。
不知为何，尼禄的心中突然有了如此“傲慢”，头脑发烧的他清醒过来后才意思到，自己刚才不知为何突然进入了一种“人类最伟大”的情况。
这不是他所想的，他不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但是当他想要否定这些想法时，他的心中就仿佛有一双无限的手，将这些他要强行压制的想法托举了起来，像是要让他看的更清似的。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仿佛是本能一样，心底止不住的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人”的本能吗？
尼禄又有了疑惑。
这一切的答案，恐怕只有达到底端，才能得到答案。
尼禄摇了摇头，想要借助冷冽的空气来清醒大脑。
稍微冷静些后，“火车头”很巧的也同时停了下来。
然后“车门”打开，尼禄疑惑的为何停了的答案当场得到了。
原来是“到站了”。
菲尔——不用说了，她总是第一个就有了动作。
尼禄在“车厢”里上蹦下跳的时候她浮在空中动都不动一下，让人会以为她会不会是睡着了的她，每次都是最先一个前进的，她的道路前方仿佛没有任何阴霾，没有任何问题，也不需要得到任何答案，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此行的终点。
尼禄不太记得菲尔是否有说过她要去的地方是在这个地下的哪里，但尼禄觉得她最可能会去的，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底端。
哪里有什么？尼禄是不知道，菲尔不知道知不知道，但跟着去了，应该就能知道了。
在菲尔后面，跟着下车的是科斯上尉。
这个“机器人”，“构造体”，在被找回之后就成了真正的“钢铁卫士”，总是默默跟在菲尔身后，取代了尼禄之前的位置。
尼禄对此没什么埋怨的，他倒不在乎“位置”什么的，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到底要追寻什么，彷徨徘徊在地上已经达数年之久的他终于遇到了一个有着明确目标的人，所以他就跟了过来，为的是解答“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这三个问题。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特别在乎什么。
第三个是蛛腿佬，这个充满了神秘的未知来客在那时尼禄让“祂”先走后就不再“客气”了，每次“祂”都很“积极”的跟在科斯，或者说是菲尔后面，恐怕是看出了菲尔才是重点人物，而尼禄只是一个“跟着的”。
这个尼禄也不在乎的，他对蛛腿佬的“厌恶”只是生理上的，心理上虽然同样“厌恶”，但那种情绪更像是讨厌爬行类的人见到了蛇的那种，而不是说作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充满了充分缘由的“厌恶”。
这种情绪是很微妙的，但也不是无法“忍住”的。
只要这种“厌恶感”忍住了，那蛛腿佬对于尼禄来说就没有特别需要讨厌的一个人了。
不对，这家伙是不是个“人”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嘛，但也没差，反正尼禄对“祂”也就这点感觉了。
他们都下了车，那尼禄也要下去了，走在蛛腿佬的后面，尼禄也下了车。
当他也下去后，“火车头”就“慢慢腾腾”地挪着身子，原地转了半圈，接着“拔腿狂奔”，向着来时的方向一路跑去，尼禄知道，它是回去了，但需要时还是可以再叫它的。
“火车头”狂奔的身姿终于还是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于是乎，四人结伴的旅途，位临了新的起点，尼禄他们要前往下一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