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见鬼了

子不语将她拉进前堂，前堂的人不比客栈大堂少，等候区列了十多张木凳，座无虚席，有些没有凳子的，或站或靠着墙。叶棂看着这些人，带着孩童的妇人，年轻的小姐，年迈的老人，跛足的男子，都有。这些人原是三五成群，压着声音低低的谈论聊天，见到子不语，有的便笑着去摸子不语的脑袋，抑或和他招呼：“小药童从哪领来的姐姐啊？”
“这么快回来啦”
“几日不见，长高了不少啊”
“....”
子不语笑得乖巧，和堂里的人打过招呼，直奔柜前，叶棂跟在他身后一路保持微笑，到后面都觉有些发僵。
琥珀正在柜前敲打算盘，柜子上堆了一排包好未送的草药包，柜案上，摆了许多糕点、吃食和...信封，叶棂随意瞄了一眼，上面写着"苏思怜（书），隶医士亲启"。琥珀察觉到叶棂的目光，道:“那些都是给隶医士的情书。”
子不语指着柜案上的糕点，一一介绍：“这个是银饰铺的小许姐姐给的，这个是绿裙姐姐给的，这是小苏姐姐给的...每天这么多糕点，都吃不完噢..”子不语哀叹“麻烦噢..”
琥珀微笑：“现在喊麻烦，也不知是谁，一看到人送糕点来就乐成花，也不知是谁吃得最多。人家给师傅送的，倒是都进了你的肚里。”
“我也有给师傅留的好嘛！”
“哪次”
“这次！”子不语气鼓鼓地指着柜案上那些糕点，“这些我可一口没吃！”
“嘁，要不是人家刚送来..”
“师傅！！琥珀姐姐又欺负人！”子不语说不过，朝堂内喊，盼着师傅能为他做做主。
有人笑着应声：“姐弟俩别吵架，不够下回我们多带点。”声音年轻温柔。
又有人道：“可不嘛，想要什么我们下回带过来。”
......
琥珀朝子不语掀了掀白眼，又换了笑脸朝等候区的人道：“别搭理他，给他惯的。”
隶娑正忙，听着前堂的声音，想着是二人又斗上了，左右不会影响别人，便也由着他们去，不管了。眼前的姑娘说自己近日来胸闷气短，食欲不振，隶娑隔着帕子诊脉。半晌发现女子脉象平稳，面色红润，并无所说的现象，又看女子眼熟，温声问道：“姑娘昨日是否也来过？”
姑娘含羞带却，又惊又喜：“医士记得我？”
“...”
“姑娘没什么大碍，去前堂找琥珀领两副清心药便好。”
“噢..噢..好..那我今儿吃了，明日再来找您看看病况可好？”
女子微微倾身向前，隶娑不着痕迹地往后避了避，道：“姑娘并无大碍，明儿可以不用来，好好休息便好”
送走了女子，隶娑抚额，每日都要来几个无病找病之人，真真令人头疼。
叶棂看着内堂这一幕，内心怔怔然，即便是瞎眼，也能看出这女子对隶娑有意，看病只是托辞，想来不过是想借机与隶娑相看两眼，再或搭几句话。女子颜色虽不出挑，却也是柔弱惹人怜，竟就这么被打发了。
子不语和琥珀显然已经见怪不怪，见叶棂看向那，子不语也不和琥珀闹了，道：“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在看师父和小苏姐姐？”
“？”
“糖水铺婶婶说我师父那是天人之姿，又是城里最年轻有为最厉害的医士，有一双回春妙手，方圆百里的姐姐都想嫁与我师傅。所以啊，每日都有几个姐姐找借口过来看病，方才你看到的那个姐姐是来得比较勤的了，”子不语指了指桌上的桂花糕，道：“小苏姐姐带的糕点我最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说着向柜案前正等草药的小苏姐姐其人甜甜笑了一下，又继续转回叶棂这。
琥珀在边上给那小苏姐姐递上药包，听到这里，在旁边凉凉道：“呵你又知道了？”
子不语没理，又问：“姐姐，你叫什么，我都忘记问了。”
“啊？如此，谢谢你。叫我叶棂就好，叶的叶，木灵的棂。”叶棂踽踽独行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喜欢，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好嘞！棂姐姐！”
琥珀的声音又飘来：“这才认识多久？自来熟。”
“要你管！”
....
夜里，叶棂果真就与他们一道吃了晚饭。隶娑在厨房忙前忙后，子不语也跟着跑前跑后，给他帮忙。琥珀在一旁洗菜，叶棂坐着无聊，干脆起身去帮忙切菜。隶娑看到，伸手要拦她，叶棂摆摆手，道：“左右光坐着看也是无聊。”
隶娑便由她去了。然，叶棂这双手只会杀人，却是不沾阳春水，切出来的菜左看右看有点诡异，子不语忽的冒出个头看她切的菜，疑惑：“棂姐姐你在干什么？”
“..切菜啊”
“我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萝卜”
隶娑正炒着菜，抽空看了眼叶棂的案板，愣了一愣，却笑道：“还是可以的。”
等到四人落座，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叶棂第一次与人同桌而食，极不习惯的左手搭右手，右手搭左手，直等到众人都开始动筷，她才慢悠悠地吃起眼前的菜。隶娑给子不语盛了碗汤，见状，拿起公筷给叶棂夹了些回锅肉放在碗里，又给她盛了一碗汤，道：“别客气叶姑娘，当是在自家吃饭就好。”
子不语见状，也学着师傅的样子给叶棂夹了菜，学舌道：“别客气棂姐姐，就当在自家吃饭就好。”
自家吃饭？叶棂想象不到，在吃饭上面，她从来都是随便对付的，也未与人同桌吃过。此刻她接过隶娑手里的汤碗，眼前的碗中堆了一半的菜，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内心渗出丝丝暖意，她弯了弯眉眼，道：“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