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告诫

“哦？说来听听？”大宛王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的长子。
“大梁西军的统帅大将军萧定远，”苏莱曼冷冷地说出这个名字，停下来看父亲的反应。
“哦？真有这事？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他怎么会混在龟兹国的车队里？”这个消息让大宛王也诧异不已，灰白的眉毛往上一扬。
“如果儿臣猜得不错，他和他的同伙应当是为了赵源而来，”苏莱曼十分肯定地说。
父子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凝重又兴奋的神情。
二人从黄昏密密商议到晚上。
“儿臣有一计，可以让萧定远愿意做我们的内应。”
“说来听听。”
过了许久，听完提议的大宛王才抬起头来，耐人寻味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说：“你是说这萧定远迷上了你那位太子妃？而你想借机诱劝他投靠赵源，同我们合作？”
大宛王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轻松地说道：“王儿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靠女人能让一位将军反叛了？萧定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大梁皇帝？我看你这计策不中用呐！”
“父王，儿臣有七成的把握说服他同我们合作，”苏莱曼阴沉地说，“他既然找赵源找到这西州，就一定很清楚赵源的来历。只要我们许以重利，再晓之以厉害，美人计只不过是迫他不得不如此决定的最后一记。”
“有几分道理，”大宛王想不到他已经如此深思熟虑，思索了一会儿说，“桀骜不驯的人常把个人的丰功伟业看得比忠诚更重。也罢，你好好想想，利用他的弱点说服他。此人既然来了大宛，如果我们不能杀之，能为我所用自然是最好。不过即使他答应了，你也不可不防，要做好万全的打算。”
“儿臣有信心定能逼迫他支持赵源，到时候就不由得他想不想了，”苏莱曼说着，脸上露出阴沉沉的冷意。
“好，没有永远不会背叛主人的奴才，没有全无弱点的人。萧定远还年轻，在大梁朝中的根基不稳，只要我们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无法挣脱，到时候就由不得他，”大宛王这么说着，赞许地看着大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错，有出息！”
夜色渐深，苏莱曼同父王谈毕回到自己宫中已经很晚。数日来跋涉的风尘积攒，在热水中一洗疲惫。他刚同父王一番长谈，这会儿放松下来，一股郁结的烦躁从腹中升起。
他从浴池中站起身来，披上华丽的浴巾，传令仆人。“到密室去。”
贵山城的王宫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仆人在前面带路，太子殿下很快就熟门熟路地穿过一条幽暗的走道，来到王宫的一个角落。这里头也不知道是关了什么人，一扇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好奇的窥探。
苏莱曼挥挥手命令仆人退下，走进密室把门锁上。仆人赶紧离开了，如果他留在那门外，就会听到厚重的门后隐约传来的嘶叫声和鞭打的声音。他可不想被太子殿下割了舌头或者扔进毒蛇猛兽的笼中。
过了好几个时辰，太子殿下才如同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疲倦但心情轻松地从那间地室出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寝宫。
太子殿下一行回到王城，正赶上初冬的第一场雪。雪下下停停接连几日才终于停了，这天是个晴朗的日子。
梨月公主站在窗前，惊叹地看着眼前的晨景。远处雪山连绵，在蓝天下犹如一条银色的镶边。太阳升起了，明亮的金光照着雪峰和王城下的大地，庞大的王城如同一头巨兽栖息在半山，这是大宛国的核心，大宛国土从这里一直延伸到整个高原的尽头。
贵山城完全不同于繁花似锦的龟兹，但王城自有一种神圣的气象。仿佛同平地上的国度相比，这里的土地离太阳更近。金光洒在雪山和冰川上，折射的光芒穿过纯净的天空，格外明亮。
自从进了王城，太子殿下只带着新太子妃拜见了大宛王，那位威严的大宛王高坐在王位上，见梨月公主来了，好好看了几眼，点点头说了几句赞许的话就让他们跪安了。这两天又有好几拨穿着华贵的王妃贵妇来看过新太子妃。大宛的王族贵妇们戴着层层叠叠的青金、绿松石珠串，胸前的黄金项圈和硕大的玉石让人看得脖颈儿疼。
她们满怀好奇说着叽里咕噜的大宛话，没有人会龟兹的语言，看到新太子妃是个娇美的人儿，她们露出嫉羡又不怀好意的神色窃窃私语，没说上两句客套话，就被突然现身的太子殿下毫无喜色阴沉沉的脸色吓得赶紧溜走了。头两天的热闹一过，太子妃和她的侍女们被太子殿下丢在寝宫里，这三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吩咐过什么，再没有人来问候了。
太子殿下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仆人们把水和一日三餐送到公主华丽的寝宫里，带来太子殿下意味深长的告诫，“王宫错综复杂，太子妃在大婚之前最好不要擅自到处走动。”殿下再也没有出现过，也只字不提何时大婚。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般怠慢我们殿下？”小青愤愤不平地说，“太子真是越来越无理了！”她同小怜一路走了两个月，风餐露宿地住在帐篷里，但跟着庞大的车队，有龟兹王宫的卫队护着，还从来没有受过这般无人问津的冷遇。除了每天来送水送食物和物品的仆人，好几天也没有一个人来理会她们。
“听说他们不让乌蒙校尉和卫兵们进王宫，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小怜怯怯地说，“我们就要在这个地方住下去了吗？我好害怕呀，”她想起这两天来送食物和服侍的男女仆人说话那奇怪的腔调，想想以后也许就再见不到什么龟兹人，差点又要哭鼻子了。
“你们两个都打起精神来！说话做事都小心些，这里可不比我们龟兹王宫，”公主转过身来说，“等太子殿下有了空闲，我自会同他商量。”
不管是不是真的政务繁忙，苏莱曼抽不出时间来看望，殿下隐隐觉得太子更像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还以为殿下哪怕对新娶的太子妃没有培养出感情，至少也会在众人给她表面的礼遇。他竟然连这些也懒得做了。
“殿下，有人来了！”在窗口张望的小青突然转身叫道。“咦？那不是太子殿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