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缘何处不相逢

不足一米五的身高，精瘦无比，与向部长的身材有得一拼，稀疏的花白头发却还梳了个大背头，脑门更显光亮。颧骨突出，面上无肉，嘴巴下凹。叶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司部长，您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们哟。”贾尚廉已起身迎了上去。
“现在没以前忙了。”司言轻轻移到窗前，悄无声息避开了那股热情。
叶绿在片刻失神后赶紧站起身，“司部长好。”
司言点了点头。微不可见。但没有人会觉得他装大或者失礼。
司言其貌不扬，但很善于与人相处，让人如沐春风。无论领导，平级还是下属，都对他印象颇佳。叶绿在集团行政部时就是直接由他领导。他跟随董事长多年，深受其信任。由于年近退休，虽然名义上退居二线，但仍担任集团行政部副部长。自前段时间党委办主任辞职后，被董事长点名负责党委办工作。集团上下对其无不尊重有加。
“你这个办公室还可以哈，看出去一片绿色。”司言双手插裤兜，望向窗外。
“还可以。没有您那俯瞰全城，那才叫美轮美奂。”贾尚廉脸上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
两人见叶绿在旁，开始没话找话扯闲篇。几根树枝垂至窗边，叶片上的雨水滴在窗台上啪啪作响，几只小麻雀也来湊热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叶绿也知趣，端上茶水后，就退出了办公室。
叶绿被流放半年后，司言曾借着来检查工作，看过一眼叶绿。“你这个位置还不错。”司言转到叶绿身后，闲闲地吐出这样一句话。等叶绿从电影里反应过来，他已笑着走开了。
此后一年再没见过。
哪怕同在不足二十万人口的小城，同住一条街道。
他来干什么？
叶绿心里塞满了问号。
当初那场导致她被流放的会议，她至今没弄明白是什么会议？
董事长从来没组织过普通员工开会。尤其是周日，而且还是凌晨两三点在微信群里发通知。叶绿晚上要给儿子喂奶，下半夜才开始睡觉，起床比较晚。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叶绿接到司言电话时离开会时间还剩十五分钟。周末公婆都回老家了，碰巧常青也开会去了，叶绿要照看两个孩子。儿子才六个月，还发着高烧，女儿在睡觉。叶绿只好跟司言说明情况可能会延迟，同时打电话让常青赶快回家。
等叶绿到会，刚好迟到十五分钟。行政部和人力资源部的人围满小小的会议室，鸦雀无声。董事长章天一在强调劳动纪律。不一会，会议就结束了。叶绿全程莫名其妙。回到办公室，司言只说了一句，“你要有心理准备。要怪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第二天早上刚一上班，新任行政部部长李永新就叫她放下手上的工作，自己挑选一家子公司，马上搬离办公室。还说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态度强势而决绝，没有任何余地。集团当月的报纸上也通报了这件事。理由是杀一儆百，严肃劳动纪律。
似乎真的是自己运气不好。
只是对于当时自己的处境来说，未免太巧合了些。
叶绿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还是觉得脑子一团乱麻。点开手机，微信信息爆满。大多是女儿幼儿园和校外培训班的信息。叶绿猛敲了一下自己脑门，“差点忘了，下午要陪然然参加舞蹈汇报演出。”她随手写在便签上，提醒自己。
突然，一个熟悉的头像跳了跳，叶绿马上点开，“今晚到我家作陪。余总在场。”
叶绿就着黑屏的手机照了照面容，满面油光，眼皮泛肿，再看看便签上的提示，她立马回复：“我没怎么参与这样的场合，怕丢你的人呢。”发送完信息，叶绿坐直身子，紧张地盯着屏幕。头像沉默一分钟后弹出：“改天嘛。”叶绿马上放松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顺手撕下便签，穿上高跟鞋，快步走向工程部部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