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朱四

十一月，凉国迎来了第一场雪。
鹅毛大雪自天空飘下，覆盖在屋顶上、地面上、以及……阿九的身上。
她呆站在院中望着天空，任凭雪花落在脸上，钻进衣服里。
啊，真美。
有多久没有见过了呢？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完全忘记了……
就在这一刻，阿九才真实地感觉到，她是活着的。这不是梦。虽然以她的大脑，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可是，她觉得，很好。
阿九深吸一口气，潮湿冰冷的空气使她的大脑异常清醒，她要去初园了，不然一会儿迟了，就要在外面蹲一整天了。
阿九刚转身，却发现身后不知不觉地站了一个人，“嗯？”是有些日子没见的凤三，此时，他也正站着呆呆地望着天空，突然，他开口：“阿九你为什么要学武？”
为什么？为什么呢……“要变强……”阿九如是回答道。
“变强之后呢？”
“变强………不挨打…”即便再次面对那个人，她也能…在他的手落下来之前，杀了他。
“你会去……杀人吗？”话问出口，凤三又后悔，她还这么小，怎么能问这些。“罢了……”
阿九看起来呆呆的，她不懂为什么凤三一会儿问她问题，一会儿又不需要她回答，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雪越下越大了，鹅毛大雪飘落而下，啊，要迟到了，阿九转身就跑，又觉不妥，于是又转身道：“迟到了……”还指指身后御堂的方向。
凤三失笑道：“快去吧。”
目光追随着小孩儿的小心翼翼在雪中奔跑的身影，直至看不见，凤三收回了目光，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罗堂的方向。
即便是很用力地奔跑，路上还摔了俩跤，但阿九还是迟到了。
当阿九气喘吁吁地到了门口时，初园的孩子们已经在殷教习指导下，做着晨练。
眼尖的孩子们虽然马步扎得端正，但一直往门口瞟的眼神出卖了他们，殷六娘便知道，阿九到了。
阿九浑身沾满了雪，低着头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她知道，她犯错了。
这是阿九来这儿以后，第一次犯错，她不断猜测着她会迎来什么样的惩罚，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她的大脑从未像那般动过。
果然，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连阿九，都不例外。
就在阿九局促不安时，殷六娘出声了，“你迟到了！”声音严肃冷硬。
“嗯…”阿九低声应了一声。
“将整个初园的雪扫干净。”
虽依旧是冰冷的语气，却让阿九如释重负，“好。”
殷六娘转过身后，阿九拿起立在门角落的扫把，开始扫了起来。
“可是，雪还在下啊……”晨练的孩群中发出这样的声音，又有一个声音紧张地劝他，“你少说俩句吧……”他偷瞟了一样殷教习，所以她正在纠正肉肉的马步姿势，没发现他们。
雪下了一个早上，至午时，雪才堪堪停了，阿九，便在初园扫了一早上的雪。
扫过一层，又下一层，扫过一层又下一层。初园的孩子们都已经听完了景夫子的课，去了西小院吃饭去了。
阿九的脸蛋儿和手都冻得通红，连扫把都要握不住了。
所幸，雪停了，一会儿，阿九终于把初园的雪都扫起来了。她看着堆起来的一个个雪堆，她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就那样站了一刻钟，一声“咕噜噜”将她唤醒。
“终于饿了？”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想起，阿九却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对着说话的人点点头。
音八靠着墙的身子直了起来，掸掸身上的雪，“饿了就去吃！走！我们去朱四的院子蹭吃！”
听到吃饭，阿九的眼睛都亮了，音八见此，笑骂“出息！”
阿九来到这里已经从夏天到了冬天，所有人都说要带她去见朱四，可最后总是因为各种事情而不了了之。她吃过几次朱四的手艺，果真如其他人所说，是那种，只要吃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的味道。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见到这一位“神”。
是的，在阿九的认知中，能吃饭，已经是这世上最好的事了，而朱四的菜，能让她全身心都得到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在她的眼中，朱四，就是“神”！
朱四的院子离前楼不远，大老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辛辣的香味，阿九猛吸一口，却连打几个喷嚏。
音八却眉头一皱，“啧，今儿吃蜀菜，来得可真不巧啊！”他吃不了辣，一点儿都沾不得。音八停下思索，要不打道回府吧，改天再来……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的期待向前走去。
阿九看着音八，有些疑惑，不过也乖乖地跟上去，肚子好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