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呈堂证供

肖老师的木然很显然激怒了张凯母亲，她冷笑道：
“就道歉？没那么容易。我就张凯一个孩子，从小百般呵护，不是送到学校给你们老师侮辱的。孩子有错，老师要教育，我们做家长的，自然理解配合。但是，你们这样拆滥污，把孩子逼的离家出走。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张主任再次试图说和：
“这不是没出事嘛！再说我们学校都给孩子上了保险……”
这番说辞实在是低级，凌校长都忍不住摇摇头。
果然，张母忽的站起来，情绪激动：“什么保险，真出事你有多少保险买我儿子的命！笑话！看来，我儿子进你们学校就是一个错误，想当初……”
“想当初您想方设法把张凯弄到8班，想当初你儿子的位置，应该坐着一位品学兼优的孩子。而不是一直趴着你家不思进取，浑浑噩噩的张凯！”
说话人是陈阳。他神情淡定的看着张母，言语中却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张母转头看着说话的年轻人，有些不信又有些不屑，陈阳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愣头青，她冷笑一下，说：
“搞笑来，我张凯上课睡觉，你们老师就不需要反思一下吗？为什么孩子不愿意听课？你们的上课是不是有问题？你们老师上课为什么不能吸引孩子？为什么孩子在家里就不睡觉？”
“在家里不睡觉？他在家里打游戏，玩电脑，哪里顾得上睡觉？你们做家长的没有原则，也不管束，只知道宠溺。孩子常常通宵不眠不休的打游戏，饿了就胡吃海喝。165的个子，长到了200多斤。白天就到学校睡得昏天黑地。你让老师反思什么？反思要不要参与您的家庭教育吗？”
肖老师也不顾忌领导在场，和张母对峙起来。
凌副校面不改色，内心却有些不悦，虽然他看不惯张家的张狂样，可是也更不喜欢自己的老师说话那么锋利。毕竟，他总是希望事情能够和平解决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现在，这两位老师，句句在讲道理，也句句在搞事情，还谈什么谈？
果然，张母被彻底激怒了，她站起身，指着肖老师说：
“我孩子在家里怎么样，我负责；到了学校，就应该你们负责。你们老师上课教育学生，口无遮拦，羞辱孩子，逼走孩子，这什么素质，难道还有理了？就凭你辱骂我张凯的那几句话，我就可以告你！”
肖老师苦笑了一下，说：
“老师课堂上教育学生，有时难免情绪激动，确实会有个别过激的话。我确实有些话说错了。在这里向您诚挚的道歉。但是事出有因，需要彼此体谅。难道，我每次教育孩子前，都要提醒自己一段话，‘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陈阳也同仇敌忾，接着说：
“是的，如果老师保持沉默，不闻不问，老师自己会很安全。但是受到伤害的是却是我们的孩子。包括张凯，还有全班同学。张凯上课睡觉，虽然是没有影响他人，但是如若老师不管，对其他同学一定会起了一个很坏的影响。眼下，我们的孩子面临残酷的中考。南城的中考升学率是40%，10个里面有6个孩子无缘进入高中。那也就是无缘进入大学。我们8班这样的重点班，如果连基本的规矩都没有，基本的学习气氛都没有，我们拿什么对孩子的前途负责？”
全场静默片刻。凌副校摩梭着手上的黑色水笔，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嘀咕：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书生气太浓了。有理话也要说的和软点啊。现在家校关系和医患关系差不多，学校的一言一行都那么敏感，被社会高度关注和放大。你们这么正面刚，闹大了谁帮你们收拾？
在一所公办学校，如果老师没有原则性的大错误，校方是不可能开除的。这次，校方不愿意满足张家的条件，并不是说对肖老师有什么偏袒。一来，肖老师并没有犯什么大问题；二来学校也确实不想造成负面的影响，也不想动摇全校老师的军心。
毕竟，现在孩子非常难以教育，上面对各所学校的分数比较又精确到了小数点后面的两位数，如果老师们责任心不强，学校就谈不上任何竞争力。
这形成了一种两难的局面。学校要分数，势必要加强管理；家长既要分数又要所谓的孩子快乐成长，动辄对老师口诛笔伐。那老师管还是不管？
肖老师感激的看着自己年轻的同事。张主任咳嗽了几声，说了句：“张妈妈，你看，我们教育的初心就是对每一个孩子负责，肖老师言语虽然有些不恰当，但初衷是……”
张主任话未说完，有老师敲开会议室的门，走到陈阳身边耳语了一阵。
陈阳马上站起身，对凌副校和张主任说：“凌校，张主任，我要离开一下，我班学生罢课了。”
两位领导吃了一惊，问：“罢课？为什么罢课？他们胆子大的上天了！”
“听说是因为肖老师被停课，同学们意见很大。”陈阳回话时，看了张母一眼。
肖老师坐着纹丝未动，心里波澜起伏。
凌副校脸色凝重，对张主任说：“你也去看看。”
张主任起身，对张凯母亲说：“失陪，我去看看，您看，8班学生反对肖老师被停课，都罢课了，您张凯和其他学生的学业怎么办？”
这番话耐人寻味，张母的脸色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