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4 青衣客

林中拖荡出一片凄厉低吟，不知是哪家飞禽走兽的杰作。
随后，伴随着仿佛永无止境的寂静。
等了很久，楚宁的手指才动了一下。他原本僵硬的身躯直到此刻，才能运转自如。
这是多大的压迫感？
能让一个纯粹六境巅峰武夫不敢轻举妄动一下？
楚宁叹了口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是真的惆怅，感觉自己曾经对这个世界武道修为的认知，在真正强大的高手面前，荡然无存。
就像是蚂蚁咬了人一下，即便这蚂蚁在蚁群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力士，也经不起人类随手轻描淡写的一捏，甚至都不需要用一丝力，这位蚁群中公认的大英雄就会爆浆而死。
楚宁开始迈出了他的第一只脚，他成功了！看去，做的还不错。
接下来，少年才终于可以自由行走。
只是楚宁仍然对之前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
如果说，蛊雕的存在让楚宁觉得对方只是抱着戏弄猎物的心态来对付自己，楚宁还有片刻活着的希望。而那位明明是救了他一命的恩人存在，在经过楚宁身边时所展露的傲慢姿态就让楚宁有些莫名其妙了。
救人一命，虽是大恩，却也不至于将自己态度提的很高，如果真是这样，楚宁宁愿对方见死不救。
况且……
对方在做这一切之前，也并非是出于楚宁的意愿。
诚然，他是需要去好好感谢一下伯益的，但伯益的态度，却让楚宁到嘴的一句感恩，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世间有画师，性孤傲，为《山海经》见微知著，后人争其效仿。
少年继续行走远游，走过丛林，翻越几座大山，很快就看到龙河镇的影子。
终于回来了！
这是少年的家乡。
于是，少年离乡三月有余，带着自己的小有名气，锦衣夜行，首次返乡。
林中树影丛丛，一道身影飘飘荡荡出现在丛林深处，从黄昏后、深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都在仔细观摩楚宁与蛊雕的那场战斗，到最后转变成伯益与蛊雕的对决，并且亲眼目睹画师凭借高明画技，一路碾压。
那道漆黑身影，仿佛无穷无尽的虚空黑洞。
少年沿着驿路悠悠然返回小镇。
突然转头望向远处山林，他站定后，仿佛觉得一直有人在林后注视着自己，可却找不到人。
少年摇了摇头认为是自己一夜未眠出现了幻觉，回家后，一定先睡足了再说。
等少年转过身，继续沿路行走，林中才又出现了那道漆黑人影。
遥遥远望，漆黑人影化青衣，颜色鲜明。
白光一闪，“铿锵”一声镔铁交击，仿佛有人伸手出剑，表明自己剑客身份后，又将那柄剑放回鞘中。
随后，从山林中缓缓走出一位悬挂青竹剑鞘的俊伟男子，全身青衣蒙面，头戴斗笠半遮颜，只露出一双阴冷眸子，面容模糊，棱角分明，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腰间佩剑，以精心打磨制作而成的竹制为主，料想这样一只做工精巧的黑狭剑鞘应当也是墨家某位能工巧匠的苦心杰作。
长长的红色丝绦缠绕剑鞘，青与红的结合，从未如此好看过。
只是红色丝绦缠绕在一起真实长度远胜寻常剑客的长剑，极为扎眼。
青衣男子，手指扣剑柄，目送楚宁进城。
很快，远处天边按落云头，飞下两个御剑而行的风流剑客。
青衣男子没有抬头去看，而是转身凝视伯益骑青牛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御剑飞行的二位剑客，穿金戴银，显得极为尊贵，但遇到青衣男子又十分恭敬谦逊，最前面那人心念一动，收剑归鞘，当先指摘青衣男子的目光，随口询问“有什么问题？”
和这两位只是数面之缘的青衣男子心知肚明二人职责所在与自己相差无几，都在暗中保护着自己公子，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青衣男子缓缓道“画师伯益，荀师可曾说，留与杀？”
当先剑客摇了摇头“世间绝无仅有的画师，杀之可惜。有能力的人似乎都是孤傲的。”
青衣男子冷笑，眼神中充满轻蔑，语气傲慢“无稽之谈。”
“你之后准备去哪？”
始终沉默不语的另一位剑客，开口询问。
青衣男子道“先生派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小先生的安全，除此之外，无他。”
二位剑客皆点头，前者道“南赡部洲三个月后将举行武林盛会，要选出这一届三年之期的江南盟主，届时希望竹仙可以同去，共襄盛举。”
被称为“竹仙”的青衣男子点了点头，提步而行，默默跟在楚宁身后，暗中保护，很快，就消失在二位剑客的视线中。
空气中，飘荡着竹仙的回答。
“元节之前十五日，龙河镇外，丹溪河。”
——原来通往龙河镇的那条江河，在小镇名为澜沧江，到了其他地界，就会换成另一个名字。
二剑客拱手行礼，不远送，身后传出二人的声音，“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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