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9章 假模假样

陡然的安静，让寻常留意不到的细微的动静，都显了出来，那巷子里头似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但又仿佛是隔壁院落传来的动静。
与此同时，隔壁院落，石娘皱着眉头，“这女子真会装模作样……”
“在一个小乞丐面前装模作样？”穿云反问道。
“有何不可？”石娘捶了穿云一拳，口中斥道：“有些女人便是镇日里都是假模假样的，若非亲近之人，万万不能瞧见她们的本来面目。”石娘末了又添了一句，“你不是女人，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石娘了然道。
这一处院落里种着一棵树，树下满是落叶，昨夜里有风，于是那墙根儿底下就积了一堆的落叶。枯萎又衰败的落叶边儿上架着个木梯，于是那木梯看起来也衰败了起来，一阵风仿佛就能让其吱呀摇晃起来。
一墙之隔的小乞丐终于开了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小的肚子刚才好了一些……这会子又疼得受不住了……”小乞丐说完这话，就瞧见了那姑娘眼里头的一弯秋水。
“右尺迟弱……”姑娘开了口，波动了眼中秋水，“屋里头正有一丸药，正是现成的，你且稍待片刻。”
“筠儿……”姑娘起了身，“这地上凉，你扶着这孩子去院里头坐一会儿，也省得过了凉气。”
小乞丐的眼睛巴巴的看着那姑娘，竟是眨也不眨，他瞧见姑娘的嘴巴一张一合，被那小丫头扶了起来，于是便不由自主的进了院子。
这院里头有个美人榻，案几上头又有糕点茶水，进了院儿，小乞丐方才瞧见那美人榻边儿还有个小板凳。
“你先坐着，奴婢再去给你倒些热茶。”小丫头筠儿收了案几上的茶壶，冲着那小乞丐一笑，又脆声叮嘱道：“这案几上的糕点看这好看，其实并不好吃，你可莫要馋嘴。”
“小的这会子再不贪嘴了……”小乞丐赶忙说道：“方才那会子肚子疼的死去活来，小的便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也还那疼得要命的滋味。”
“如此便好。”小丫头莞尔一笑，穿过月亮门，到后院儿去了。
小乞丐舒了一口气，都说得病辛苦，其实装病也很累，他方才又是翻白眼，又是哭嚷，这会子觉得口干舌燥，又眼皮子发痒，于是伸手去揉，结果一抬眼就瞧见了墙头上的石娘。
小乞丐冲石娘挥了挥手，石娘冲小乞丐努了努嘴，两人正自心照不宣间，那穿云又上了墙头。
小乞丐于是又冲一身儿绿的穿云挥了挥手，而那穿云又“嗖”的下了墙头。而后小乞丐听到房门一声轻响，转头去看，只看正房门开，那姑娘莲步轻移，走了出来。
小乞丐赶忙哼咛了几声，那姑娘已走了过来，她递过来一个瓷瓶，晶莹剔透的瓷瓶经了她的手指，便越发的晶莹剔透了起来。小乞丐茫茫然接过了瓷瓶，眼睛仍旧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姑娘。
“这药丸须得热水服下。”姑娘开了头。
“方才那筠儿姐姐已经去倒热水了。”小乞丐突然变得嘴甜起来，“多谢姑娘，等到十五那一日，小的就去庙里头为姑娘祈福去。”
一墙之隔的石娘不免有些担忧，她凑近穿云，低声道：“这小乞丐莫不是这么快就被收买了不成？”
“估摸着不会，那被金银收买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倒没有瞧见过被个黑漆漆的药丸子收买的。”穿云抛给石娘一个笃定的眼神儿。
“那也说不准……”石娘犹豫道：“许是就有那爱吃药的呢？”
“竟有爱吃药之人？”穿云嘿嘿一笑，“那人莫不是有病不成？”
“没病要吃什么药丸子？”石娘反问道。
这两人低语的功夫，那小乞丐又同那姑娘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他握着瓷瓶，面上尽是感激，“姑娘人长的好看，心地又好，姑娘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奴婢就知道这小乞丐被个药丸子收买了！”隔墙有耳的石娘笃定道。
“估摸着不会……”穿云笃定道：“这男人之间最是重诺，他既然答应了咱们上门查探，自然会遵守约定。”
“他哪里是什么男人，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石娘道：“要知道这孩子是最容易被人收买的。”
“他哪里不是男人？”穿云“反唇相讥”道。
石娘果断的给了穿云一拳，“他哪里不是孩子？”
这两人这厢争论不休，一墙之隔的那厢，小丫头筠儿端着茶盏，穿过宝瓶门进了前院儿。
她远远瞧见小乞丐挺直了身子坐着，面上也就带出了笑意，只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又仔细为那小乞丐倒了一盏热水。
小乞丐捧着茶盏，瞧见这热水微微透着茶色，又有股子甜丝丝的味道，便先小口尝了一口。
“你方才肚子疼了半天，奴婢怕你口苦，于是便在这热水里头舀了一勺子百花蜜。”小丫头筠儿，笑着解释道：“如此一来，这药就不苦了。”
小乞丐心里头又是一阵感动，他捧着茶盏，心里头也热乎乎的，只看着那小丫头筠儿，一开口，又是感激不尽的话头，“筠儿姐姐以后定能嫁个好郎君。”
“娶个好婆娘”，“嫁个好郎君”，便是小乞丐心里头的人生巅峰，此番全心全意的说出来，只引得那小丫头筠儿红了脸颊。
“你这小乞丐若是再要胡说，奴婢就撵了你出去。”筠儿红着脸说道。
这一处院落，后院儿生着一棵绿油油的树，石娘不认得树，只认得人，她脚踩木梯，探头看向墙头底下相谈甚欢的三人，口中嘟囔道：“今日只怕要坏事，奴婢看那小子的模样，只怕是魂魄都被勾了去了……”
“石娘，此番还早，你倒是继续看过去。”穿云趴在墙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主仆二人倒真是有一套……”石娘嘟囔道：“便是连个小乞丐都不放过，奴婢看这姑娘也有两下子……”石娘话未说完，就听到茶盏摔在地上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