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愿他安好如初

子玉的鼻息和脉息依稀尚存着，再加上，子玉心窝处有很深、很重的伤口，九小寒无需再使用拳头击打的方式，来帮助子玉心肺复苏、自主呼吸。
“子玉，醒醒！子玉，子玉……再不醒的话，你就要被冻死了！”纵使，九小寒如何呼唤着面前的“狼少年”，对方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阵阵的冷风让心急如焚的九小寒，再一次抱起了躺在雪地上、浑身冰凉的子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还是可以相互取暖的。
不知过了多久，双唇发白、冻得有些肢体僵硬的九小寒双眼微闭着，像是刚刚睡着了，却被耳边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一股混合某人所特有的体香血气味道给惹醒了。
“子玉，你终于醒了！”九小寒微微低着头，俯瞰自己怀中那“狼少年”已经苏醒的模样，他差一点激动地要哭出来了，“子玉，你知道吗？我刚刚以为……”
“以为……什么？”皇甫翊的声音虚弱得，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九小寒刚刚后面的话梗在喉咙里，原本是紧紧压在舌头底下、根本说不出来的。听到了子玉那磁性而美妙的声音，九小寒喜出望外地眼巴巴瞅着也同时望向自己的子玉：“我以为，咱俩会一起冻死在这里了呢！”
在昏迷中慢慢进行着自我恢复的皇甫翊，心口仍有一丝细微的疼痛，不知是来自伤口的、还是来自心底的：“呸~呸~呸~童言无忌，赶紧摸木头！”
“你学人家讲话啊！”九小寒虽然口中这样说，但还是照着子玉的话，从搂着子玉的双手中暂时腾出来一只，摸了摸自己身后依靠的那棵大树干。
原来，九小寒幼稚起来，竟然也是会这么孩子气的，也会说些什么关于死不死的话。
然而，如果，一旦让九小寒知道了，与他同生共死“小野狼崽”的子玉弟弟、义安郡城主的九儿子皇甫翊，就是七世之前的离勿仙君，恐怕，九小寒必定会二话不说着，立即夺起地上的那柄吟血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再给他、便直接杀了他的吧？
皇甫翊将自己这些苦得难以言表的真情实感，很好地隐藏在了那一展难得的轻松微笑之中。
幸好，眼下只在意和关注着“他还活着”的九小寒，自然选择性地忽略了那出现在子玉脸上转瞬即逝般的“苦色”——而，这种“苦色”，也只有他透过自己的那双异目蓝瞳才能识别得出来。
“刚刚那池水是温热的，想必，附近应该还有温泉眼……”皇甫翊干瘦而修长的双手支撑着身体的两侧，向上直了直腰板儿，一只手臂无力地搭在九小寒的肩头，“扶我起来，我带你去找。”
九小寒一想到温泉硫磺那刺鼻的味道，打心眼儿就有点发憷，但，如果再继续停留在此，势必谁也活不了。更何况，那潭池之下，指不定还藏着多少条巨蚺在趴窝、等着冬眠呢？
虽然，与雌蚺欢愉未遂的那只巨型雄蚺，已经被九小寒施了法术、石化在了池中深处，但是，保不准儿，那只逃之夭夭的雌蚺，转身回巢就搬来其他更多的雄蚺救兵呢？
毕竟，书中曾经讲到，普通的雌蚺一窝可以诞下二、三十只，最最主要的是还不是蚺蛋，而是活生生的小蚺。
九小寒心意已决地认定，必须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你伤得这么重……”随着子玉的起身，九小寒也晃悠着站了起来，“要不，我背你吧？”
九小寒试图说服子玉爬上自己的后背，然而，他自己的腿脚却说服不了自己，许是在雪地上僵得太久了，血脉不通，双脚双腿都有些麻木了，被肩头的子玉那么轻轻一压，差一点栽歪着重新倒在地上。
眼瞧着手边的九小寒死也要逞强的窘态，身子单薄的皇甫翊又笑了笑，轻声道：“好啦！九小寒，我们就相互搀扶着，一起走好了！”
子玉如此称呼九小寒，九小寒稍微愣了一下，但一心想要赶紧赶到子玉所说的“温泉”，于是，他也没觉得子玉在这种称呼上的改变有什么极为特别异常的不妥。
自从皇甫翊回忆起了七世之前自己刺死了蓝净初的那一瞬间，他便不想再称呼九小寒为“哥哥”了。
而且，就当皇甫翊瞥见，在自己的臂弯之下，这个身材不算高大威猛的九小寒，正在吃力地用着自己的肩膀擎着他大半身体的重量，没走多久，九小寒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来的模样。
他隐隐约约着，好像又看到了，当初，在自己所居住的那个“朝夕殿”院中，跟着自己从无妄谷一路而来的蓝净初尚未成年呢，就会每日每夜地缠在他的身侧，口口呼唤之间，都会尊称自己一声“离勿仙君”，然后，还会高举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块刻有“九转”二字的蓝珀天珠，多次跪求着自己收他为徒。
虽然，他们俩之间，相差了整整九万岁。始终都不是他承认过、礼成过的师徒关系，也总归不能是像眼前这种称兄道弟的江湖情谊啊。可是，怎奈，这一世，他必须套着子玉也好、皇甫翊也罢的这个外壳，来面对自己身旁的这个心怀无尽善意的九小寒。
九小寒一只手顺势搂紧了子玉孱弱而过于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挽挎着子玉的一只骨肉如柴的手臂：“子玉啊，你实在是太瘦了！这往后啊，你可得跟进着哥哥，哥哥一定会多给你吃点肉的！”
“倘若，我要再胖些，恐怕，小寒哥就再扶不住我、背不动我了呢！”皇甫翊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妥协了，哥哥、弟弟又何妨，这一世，只愿他安好如初……
九小寒也不知道，子玉是怎么习得的这个本领。就在距离那潭池不到半里路的地方，有一大片雪地，开始越来越薄了。
还没有走到那几口温泉眼的附近，九小寒已经是满鼻子的硫磺味道了。二人来不及再多想些什么了，脚下已经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