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人温泉湿了身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伤势相对较轻的九小寒，斗笠面纱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许是先前跟那两条雌雄双蚺搏斗的时候脱落了。
他摘下了那一套快要黏在身上的短款道袍外衫，一步迈了出去，先于子玉下水试探。在充盈着热气的泉水之下，九小寒足足摸了两圈。
当反复确定温泉里十分安全、并无任何异物、一切正常之后，这才便催促着子玉赶紧下来泡一泡、暖一暖冻僵了的身子。
等待子玉听话地下了水，九小寒顾及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便心存避讳与尊重地，一个翻身爬进了相邻的另一个温泉口之中。
他们两个人以背靠着背的姿势，各自舒服地泡了起来。那暖暖的惬意，便瞬间，从手指尖、脚底板一直热乎到了各自的心窝儿里。
九小寒回手一并取过了子玉换下的粗布外衣，和自己的道服一起搓洗干净。
然后，他将拧干的两套外装，并排着晾在了温泉岸边一块面积较大、手感最热乎的硫岩石上。便心想着，等他们俩泡完了热澡，应该也会干烤得差不多了。
九小寒闭起自己的那双蓝瞳，他不想再多看一眼周围色泽单一的硫磺石了，鼻息之间渐渐地适应了周围空气中的味道，他惬意地枕着脖颈后的暖石，任凭着热乎乎的泉水温暖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这般死里逃生、难得舒服的温泉，水面上笼罩着一片白茫茫的湿润雾气。
很快，就让九小寒从刚才大战双蚺之后、又差点被冻死在冰天雪地中的那种竭力、疲惫和紧绷的精神，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九小寒好像已经轻轻地睡着了，他那低沉而富有节奏感的喘息声，身后背靠着背、与他一石之隔的皇甫翊默默地倾听着，就仿佛一曲催眠小调儿般的，让皇甫翊的两只眼皮也变得越来越重了似的。
这些日子以来，皇甫翊没日没夜的躲藏，都是在与自己同父异母的亲三哥皇甫旭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各处斡旋和奔命逃亡，也从来没睡过一顿毫无戒备的安生觉。
反而，恰恰是遇到了这个善念爆棚、又不明就里的九小寒之后，皇甫翊似乎才发现了，自己这般黑暗生命中的那唯一一道光，他才窥见到原来活着，也可以如此的喜悦、如此的温暖、如此的意味盎然！
“若是这时，能有几串黑灯笼果烤烤吃，这里，可就算得上是人间仙境了！”九小寒似睡非睡地像是在做梦，那声音从身后，悠悠地说道。
“我这就出去帮你采些来！”一边说着，便眼瞧着从上到下都湿哒哒的皇甫翊着着一身单薄着着的内衬，就从自己脚下的温泉站了起来。
九小寒下意识地回过头来，被子玉起身四溅的泉水打湿了头发，却顾不上整理，幽蓝的一对眸底，都映满了滴着水、内衬黏贴在身上的子玉。
初遇这“小狼崽儿”的时候，九小寒曾经背着他出了那黑狼窝洞，虽然感觉到子玉那一副骨瘦如柴的身子十分轻飘飘的，但这般看过去，却显出了一种十分有型、骨头里都是肉的精致。
乌黑发长发披肩的子玉浑身正散发着蒸腾腾的白色热气，就仿佛这山林深处隐居数百年的避世仙者一般。竟然着实让九小寒微微张开的嘴，一时间也合不拢了。
在九小寒的异目之下，白日里，整个世界是灰度的，单调而压抑。深夜里，外界的主色调是墨蓝色和藏青色的。唯有子玉，他是如此别致而与众不同的，他总是光彩夺目的，他总能在九小寒的视野里熠熠生辉着。
“子……子玉……我还不饿！再等一会儿，衣服烤干了，我和你一起出去找吃的吧！”
“傍晚从破庙出来的时候，也有些许时辰了……”皇甫翊说着，整个人已经站出水面、立在九小寒面前的硫岩石上了。
“还挨得住，挨得住的！”九小寒也丛水中起了身，连忙阻止即将要离开采果的子玉，一把将他又拽下来水来。
两个人在一个温泉口中面对面着……忽然沉默得有些尴尬，相互躲闪起彼此对视的眼神来，身体也自然而然地拉开了距离。
恍惚之间，皇甫翊似乎又回到了那三清境上他久居了数万年的朝夕殿，当年，他曾经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又深居简出、极少见客的上古仙君。
在朝夕殿的后院里，就在那株三界所剩的唯一一株蓝枝树旁，也是有一处天池热泉的。那个时候，蓝净初最喜欢在寒季时节泡进里面、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蓝净初一贯喜热、极为怕冷，像极了现在的九小寒。
皇甫翊越是不自主地让自己的思绪随意回想着，那些被封印在心底已经五百多年的、有关于离勿和蓝净初之间的前尘历世，记忆就越来清晰似的：
如果，当初，在那一场仙魔大战之前，于，他应了蓝净初屡挫不馁的拜师礼、并接受了蓝净初为他准备的那枚据说是“旷世奇宝”的蓝珀天珠……
或许，蓝净初就不会郁闷地，在借酒消愁的时候，误吃了断熠从忘川涧附近“三界不管地带”那里带回来、原本要以此物来报请离勿仙君进行彻查的“勿忘禁果”……
倘若，要不是，那“勿忘禁果”的效用，蓝净初怎么会神魂颠倒、鬼使神差地爬上了离勿仙君的床榻，二人旖旎地共度了那一夜……？
罢了，罢了……此时，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太危险”了！！！
包裹在这十七岁“狼少年”的干瘦身板之下，皇甫翊似乎可以明显地能想象得出来，如果，此时此刻，身后的那位已经被温泉水完全浸湿了衣衫的九小寒，如果，和当初一样再误食了那种“勿忘果”，再一个心动什么的、再一个情不自禁什么的，直接翻到了自己这边的温泉来……
——想什么呢？皇甫翊，不，离勿啊离勿，你说你好歹也曾经是三清境至高无上的的仙君啊！如今，在魔窟里历劫七世，你才好不容易转生为人，脑子里的这般“脏东西”，简直是要比那两条巨蚺墨绿色的口水和黏兮兮的胃液，还要脏得狠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