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夜晚的故事向谁说（中）

“你十五岁进入猎龙军。”那男人来回审度阿斗。
“……”
“二十四岁退役，然后在皇都呆了半年。”
“不用念给我听。”阿斗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我的履历我倒背如流。”
“服役了九年，但是中间有七年的空白。”男人扔掉手中的第一份报告“这种稍微有点权力的人都能查阅得到的档案，看着没什么意思，掩人耳目的垃圾信息。”
“那我想沙赫漫家族的大长老不至于只有这么点信息。”阿斗仍在嘴硬，并大声讽刺“而且，我不记得你有这种喜欢自言自语的弱智习惯。”
男人听罢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朝着阿斗一拳头就是砸了过去，阿斗双手被绑在椅子上，整个人受到重击往后一番，双目望向天空后脑勺重重的砸到了地板上。
两侧的保镖识趣的立即又将阿斗从地上扶了起来。
“还敢嘴贱，我该说你是豹子胆还是失心疯，不要以为你老子是张聪我就不敢杀了你……还是说阿斗，你觉得你只能够依靠你老子的名字才你活到现在？”男人冷哼一声，长须一口粗气。
阿斗眼眸划过一丝诡异的锐芒，却并没有继续反驳。
男人拿起第二份报告，扫了两眼，又是扔到垃圾桶去，然后再看，再扔，眼前这个叫张斗衡男人，居然有将近20份不同的报告，从各种角度阐述了他那失去了的七年。但眼前这男人却并不意外，他是极少数能穿透迷雾拨寻到阿斗身份真相的人。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密室里四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男人看完所有的报告，伸了个懒腰后仰躺在了老板椅上，学着阿斗翘起了二郎腿。
两人锐利的目光相互交错，互相都没有退让。
“疯狗。”男人呸了一口“在帝都得罪了皇族，是不可能继续带着了。”
阿斗一听，面色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沙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都怕张聪，因为他是个疯子，而你只是条疯狗，字面意思。”男人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眯着一眼睛回忆起了一些往事“大西北不错，山沟沟里正缺个守夜人，你去那里待上个三两年，表达一下你忏悔的决心好了，消停一下，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皇都有我要的答案。”
“答案是要拿命来换的，要不就是等价物，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和你交换的东西？”沙森朝着阿斗脚下吐了口浓痰“张斗衡！时代变了！没人会在乎你之前做过什么！你们不过是留下了一个符号，这个符号成功了，她成为了传奇，你的这些履历屁都不是！”
说着，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阿斗身旁的垃圾铁桶，里头的档案报告顿时燃烧了起来。
“机甲的时代即将结束，这是定了调的旧时代玩意，人类将以自己的意志重新击溃龙族。”沙森笃定的说道“而你，作为旧时代遗留的产物，更应该安静的死在角落里。”
“交换……”阿斗却并不理会“沙森，我能加入沙赫门徒。”
“放屁。”沙森扣了扣耳朵“能开得好机甲如何，猎龙战衣的威力你见过吧。”
“我的命，和你换一个答案，我张斗衡的命，以及我背后的符号。”
“……”沙森听罢，欲言又止“你的命，不值钱。”
“但国门七子的名值。”阿斗嘿嘿的笑道“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废物，我可以去大西北熬，但我终归是会回来的。”
“如果你成为了沙赫门徒，我绝不会再对你网开一面。”沙森说道“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吧。”
“疯狗变走狗而已。”阿斗吐了一口血水出来。
沙森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到了他眼眸中那决绝的疯狂，他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即是对头，但也曾经是军队里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尽管时光短暂，但却记忆犹新。阿斗从不曾是这样，但沙森知道，这男人血液里定然也有着张聪那疯狂的基因，他们张家一家人都是疯子。
只是阿斗盯着沙森，那时候的自己，却没有别的选择。
骨子里，仍然会有一套所谓的道德枷锁约束，这才是阿斗不愿杀生的原由，在东莱岛便是如此。但不愿不意味着不想，张聪杀起人来，那简直就是如砍草芥，那种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如履平地，甚至都谈不上噬血的平和，仿佛只是如呼吸一般自如的屠戮，这便是张聪。
也就是说，张斗衡并非真心想要杀戮，只是他骨子里并不把这当一回事而已。而在东莱岛之战末端，他与战衣融合的一瞬，弥夜体内的龙血对杀戮的渴望和阿斗内心的对道德的淡然已得到了充分的调和，以至于阿斗自己内心产生了不仅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蜕变，他却仍后知后觉。
正如他此刻抱着皇甫仁来到了地下室，用平和而充满了好奇的目光审视这偌大的封闭厅堂时，他并没有特别想着要去做什么。
诡异的歌声在用现代世界乐风格，糅杂着歌颂龙人降世血洗人类给世界带来新秩序的词句，众人围着一根偌大的玻璃柱，手拉着手，载歌载舞，闭上双眼面露哭色，仿佛经历了无与伦比的大慈大悲。
而阿斗定睛一看，那大号的玻璃柱里，灌满了福尔马林还是营养液之类的流体，里面竟是一人形生物卷缩着，内心顿时涌起一个不安的想法。
他面色一变，悄然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具龙人！
“你们尤因教是真的可以啊。”张斗衡鬼似的悠悠在角落里叹出声来，瞬间是吓得在场所有男女各种乱蹦。
“你是谁！？”赤裸的男女停下歌喉，毫不羞耻，指着阿斗大声怒斥。
“你们继续啊，哎不要因为我来了就生分了，我完全可以看你们跳完，我不急的。”阿斗一边说着，一边居然是从角落里掏出了一把椅子然后做了下来，并且翘起了二郎腿“我觉得你们唱功很好啊，那个转折那个气息控制的，有专门的声乐老师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