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拍即合

两人的生活都很单一，贾亮的妈妈很喜欢贾鹏来他们家，因为只有贾鹏能带着自己失明的儿子去外面转转。
老两口年纪都大了，要照顾儿子，又要务农会比较辛苦，两家大人都时常说好，今天你家凑合一顿，明天他家凑合一顿，中午的饭都留好，这样两个人都能有吃食，不至于饿肚子。
热饭的时候，贾鹏就是贾亮的眼睛，贾亮就是贾鹏的双手，两人长期以往获得最大的默契和信任。
这种信任是无价的，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哥俩也算是有个伴，只是不是男女伴侣那种，而是相互依靠生活的伙伴！
又是一个阵雨过后的傍晚，只是时间略早于上次，这次贾鹏蛮早就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艰难地将带着绳子的箩筐挂在头颈处，父亲给箩筐底部铺着一层纱布，上面放了好些个玉面的馍馍，还有一袋子咸菜，最让他开心的是，爹还备了两个煮好的茶鸡蛋。
将小筐子挂在胸前，晃晃悠悠地就出了门！
邻居务农回来，和他打招呼说道“鹏子！又去亮子家混吃了呀？哈哈！”
“大伯！今天俺带着吃的呢！去他家吃饭！”贾鹏一点不在意别人所谓的混吃的说法，他知道这个都是邻居善意的玩笑而已。
到了贾亮家，对贾亮母亲说“婶子，我带亮子去散散步，晚饭我都带好了！你放心好了！”
贾亮的母亲探出头来，满脸的褶子的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说“又要去河边吃呀！你等下，我正好煮了两个苞米，你俩带上！”
贾亮听到是贾鹏的声音，摸索着从里屋走了出来，憨笑地说“今天雨后是晴天？”
“嗯！天好着呢！估计一会就要出来夕阳了！”贾亮兴奋地说道！
贾亮听他这么说，抬头向天上看去，露出憨实的笑容。
贾鹏用一根棍子牵着贾亮出了门，先行在前面带路，两人配合得时间长了，哪里有凸起来的，贾鹏就提一下棍子，比如门槛的地方，贾亮就会很小心地跨过去。
低洼地方，贾鹏都会绕着走，就这样在村里穿行着，不时有人看见和这两人打招呼，偶尔也有人嘱咐两人注意安全。
这都是村里人淳朴的特性，当然也有人会调侃，但是大多数都出于善意，两人也只是呵呵笑着回应。
距离最大的一条溪流还有五百来米的时候，前方旷野上还有几条小小的溪流，碰到了有石头的河滩，贾鹏就让贾亮爬到自己的背上，背着他过河。
一个人也就花个二十分钟不到的路，两个人愣是走了快大半小时才到了贾鹏的度假胜地。
此时远处的山谷已经开始展露出夕阳西下的美景，贾亮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老旧的手绢，给已经头上出汗的贾鹏擦拭。
贾鹏虽然有些气喘吁吁，但是脸上洋溢发光的笑容。
找到自己经常坐的石头，将贾亮安置好，然后指导着贾亮将袜子脱了，用脚趾夹着放到干燥的地方。自己找了一块离开他近的凸起石头，坐了下来！利索的用脚趾脱掉了自己的袜子，放入了清凉的河流中。
“哈哈，亮哥！爽快不？哈哈！”贾鹏大笑地说道！
贾亮微微转头，朝着贾鹏发声音的地方，露出微黄的牙齿，憨笑地说道“爽快！我能感觉到有光在那个方向照过来，今天的夕阳红不？”贾亮之所以说有光，是因为有个眼睛是严重的白内障，能感受到微乎其微的光亮。
“红！还有云呢！被照的天边一片红云，美的很！”贾鹏哈哈地笑着说！
两人享受着只属于他们两个才能体会到的美好，如此简单，如此淳朴，如此自然！
夕阳的光辉照耀在这一对残障兄弟的脸庞上，抚慰着两人的伤痛。
渐渐的夕阳要降下帷幕，两人则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哥俩都感受到一种舒爽的气息。
望着空旷的四周，贾鹏突然对贾亮说道“亮哥！这里河滩四周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如果能种上书，让这里成一片林子，应该会更美吧？”
贾亮微微的转动着头颅，像是在体会贾鹏的这句话所描述的场景，悠悠的开口说道“咱眼前是一片荒滩吗？”
“嗯！从村子出来，就都是野地，穿过野地，如果下雨就有两条小溪，大概几米宽！就是俺背你趟过的地方！再走了百十来米，就是光秃秃的石子地，还有荒野了。这个河边附近五十米都是荒地，过了河，最少一里地也没几棵树！”
贾鹏就是贾亮的眼睛，他将所看到，能用语言描述的都告诉了贾亮！
贾亮沉默了半天，开口说道“如果能有好多好多的树，这里是不是会变得更美？到时候，河边都是绿树，还有鸟可以在这里搭窝棚！叽叽喳喳地叫，会很好听吧？”
贾鹏哈哈大笑地说道“那是！到时候绿树成林，肯定来好多鸟！等那个时候，俺们到这里来，搭个棚子，早上起来能在这里听鸟叫呢！”
说完两人又沉默了，像是在脑海里描绘着绿树成荫的景象！
似乎决定了什么，贾鹏对贾亮认真地说道“哥！咱种树吧！反正一天闲着也是闲着！咱就想办法和村委说说，这片没人管的荒地！俺们两个把它弄起来！”
贾亮听了也很兴奋，但是随即又脸色暗淡地说道“咱两个人能行嘛？两个残废！”
“行的呢！哥！我做你的眼，你做我的手！咱就是有手有眼的人！咱也能干点啥不是？”贾鹏有点激动，站起来后，对着旷野“哦，哦，哦！”的大声喊叫起来。
兴许是被贾鹏被感染，贾亮也站起来扯着嗓子“哦！哦！哦！”
旷野里传出两人质朴而又粗狂的吼叫声，虽然没有回荡，但是却穿透在天际边！
这是压抑的吼叫，这是希望的回响，这是人对美好憧憬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