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九

徐超被打得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里往外冒血。按常理来讲，需要赶紧送医。可是无论马小明还是胡湘云，都看不到徐超的血，而徐超躺在那里，疼得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胡湘云和马小明赶紧报了警。警察赶到现场，看到这样的景象，着实一惊。在警察的帮助下，徐超才被送进了医院，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他多耽误了一个小时，号得嗓子都哑了。
马小明和胡湘云被警察带回去了解情况、做笔录。
马小明和胡湘云在警局里你一言我一语，略显笨拙地讲了半天，总算把刚刚发生的事件讲述清楚。
值班的警察听了描述，再参考现场的情况，得出了“正当防卫”的结论。虽说马小明把徐超打得有点狠，可他毕竟是盲人。徐超调戏胡湘云在先，挑衅在先，出手打人也在先。
这份笔录实在是花了很长时间。表述并记录就已经很费时了，最后还有一个确认笔录并每一页都按手印儿的步骤。马小明和胡湘云都是盲人，没办法自己阅读笔录，民警只有一字一句地读给他们听。
马小明和胡湘云回到家店里时，已经过了半夜。马小明和胡湘平日里没什么夜生活。一般来讲，夜里九点，生活频道重播的晚间新闻就是两个人开始洗漱并准备睡觉的信号。像这么晚还没有入睡的情况，马小明大概是人生第一次。
既然睡得晚，醒来便也很晚。平日里，两人不到六点就起床了。今天，他们很晚才醒。
马小明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习惯。他看不到东西，平日里，醒来后的第一个感知是通过卷帘门缝隙射进来的光。从前，那些光是白漫漫的，今天，那片光是金灿灿的，感觉那样的不真实。马小明轻轻抬起手。左手的腕部戴着一块表，他睡觉也不摘。轻轻揭开表盖，马小明摸了摸指针。
“难道已经十点了？”马小明微微一惊，自己竟然睡到这个时间，这是前所未有的。
然而马小明没有起身，他甚至都没怎么动。可能是因为昨天经历了一场恶战，他浑身酸痛，也可能是他怕影响躺在身边的胡湘云。
胡湘云其实已经醒了，可是她不想起床，不想说话，不想动，感觉上像是还睡着。胡湘云在放空自己，在逃避，仿佛这样做，新的前一天就不会来到一样。
一场酣眠并不能抹去昨日的痛苦记忆。
两个人怔怔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小时，空气仿佛都凝滞了。马小明从一个精神空灵的状态回到了现实，他感觉好饿。马小明坐起身，正要开口问自己的妻子，要不要吃些什么，门口处传来“砰砰”的声音。
“有客人上门来了吧？大概是等不及了。生意该做还是做吧。”胡湘云本来想说歇业一天的。
“等等，先等等。”马小明冲着门外喊道。
“砰砰砰。”外面还在敲。
“等一会儿好么，我先收拾一下。”马小明喊道，语气里出现了鲜有的不耐烦。
“砰砰砰。”外面敲门的人似乎根本不理会里面的人所说的话，一味地敲。
马小明感到烦躁和无奈。他迅速披上一件衣服，趿拉上鞋子，把里间的帘子拉上，好让胡湘云从容地，慢慢地换衣服。
“好了好了，别敲了。我在开门。”马小明来到门前，打开锁头，用力把卷帘门往上拉。
门口站着的是两个警察，穿着本该笔挺却带有一些油渍的警服，显然疏于浣洗。然而，以马小明的眼睛，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