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癫狂

千羽刹将妖气汇成一把闪着电流的鞭子，握在手中，屠嗜和苍兰与千羽刹还保持了一段距离。即便如此，他们都能清晰地听到鞭子上的电流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魔教鞭通体被雷电贯穿，其伤害程度不亚于天界惩罚待罪之神的天雷。若是被魔教鞭伤到，则会雷电伤及肌底血脉，彻骨之痛穿透魔魂，并且留下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电击之伤。
这伤除了王上开恩，亲耗魔元凝了伤疤，抹去伤口。若是仅凭屠嗜一人之力，缓慢地愈合，经年累月之后怕是也会落下病根，不利于他以后提升修为。
苍兰乌青色的眸子睨着即将受罚的屠嗜，眼角含着泪珠，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转过去，不要看，更无需同情我，这样王上才不会深究。纵然他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也不会深究什么！”屠嗜受刑前，最后与苍兰互通魔心，叮嘱道。
苍兰嘴角微微地颤抖，语塞咽中，你让她如何做到熟视无睹、视若不见。她无法回答，更不想让屠嗜为她分神担心。
千羽刹阴暗决绝地抬起汇着妖气的手臂，魔教鞭在千羽刹妖力的操纵下，狠狠地抽在屠嗜的身上。
一鞭下去又怎能解了他心头之恨，转移妖冶消逝给他带来的痛楚。
紧接着，千羽刹又给了他几鞭，期间并未有间断，连让屠嗜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屠嗜也算是个铁血的硬骨头，几下魔教鞭挨在身上，他没有喊出一声，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
屠嗜紧咬着牙关，齿缝间都出现了裂隙，渗出了血。如瀑的汗水浸湿了他的额间，他觉得唇齿之间有些苦涩，不知是汗水混合着一腔怒火的酸苦，还是苍兰在一侧，亲眼目睹我狼狈不堪模样的苦痛。
他健硕的臂膀和背部布满了被雷击后扭曲可怖的疤痕，伤口之下是被灼地焦黑的肌理，内部还迸射着火花和火光。
魔窟外原本昏暗还算晴朗的天，在魔教鞭雷击的作用下，引来了大雨倾盆而下，伴着电闪雷鸣。刺目的白光划破了沉寂的天幕，把乌云撕得四分五裂，如利斧般劈向地面。
每一霎天崩地裂的响声，屠嗜的伤口便会有深入骨髓撕裂般的疼痛，迸射着零零碎碎的电火。当雷电消失，伤口处的火光也不复存在，留下如焦炭般的烧伤，皮开肉绽，久久不能愈合。
千羽刹并没有住手的打算，他继续抡起手臂，手中的魔教鞭重重地砸在屠嗜的身上。这次他用了全力，干净利落。
刚刚的那几鞭，王上不过是预热一下，只用了七八成的力度，自己还算是接得下。原以为王上消了怒气，便不会再迁怒与我与苍兰，可王上并没有作罢。
我们作为王上座下的一把手，就算犯下滔天大罪，也不过是献上身体的一部分作为魔贡，再让王上汲取一些魔元，从未受过魔教鞭这等刑罚，更何况我所犯的不过是一些小的过错。
魔教鞭通常用于劣等的魔徒和与魔族为敌的妖怪，一鞭就可取了他们的性命。清理垃圾所用的妖兵，如今却用在我这个护法身上，简直是奇耻大辱，而这一切都是拜王上所赐。
到底月圆之夜魔窟之中发生了何事，惹得王上情绪失控，极尽癫狂？
屠嗜心中充满不甘与重重谜团，魔教鞭如落雨般砸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魔魂早已支离破碎，魔骨也断了两根。
羸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屠嗜使尽最后的气力，用残破不堪的手臂撑着地面，防止瘫倒在地。
这是他作为魔最后的尊严与倔强，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角喷涌而出，染红了面前的土地。
再当千羽刹想要挥手，给屠嗜一记魔教鞭时，苍兰跪着跌跌撞撞地爬到千羽刹的面前。她张开纤瘦的手臂，将屠嗜紧紧地护在身后，仿佛披上了坚不可摧的羽甲。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公然冲撞妖魔两界高高在上的玄烨冥皇。
“王上，还请您高抬贵手，就算不记过往的功劳，念在我们一直忠心耿耿跟在你的身侧，为您肝脑涂地的份儿上，您就留屠嗜一命吧！”苍兰声色凄厉，眼眶泛红，双目含着晶莹的泪珠，苦苦哀求道。
“不必求他，王上早已丧心病狂，你不必为我而丢了自尊！”屠嗜在心中默言道，带着一丝怒气。
“不，就算他起了杀心，我也会结束这场悲剧，决不允许惨案发生！”苍兰的目光异常地坚定与冷静。
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一小会儿，就好……我的清藫锦寒就会药性发作，即时王上就会恢复往日的清醒，心中的杀戮之火也会被极寒之药熄灭。
“留他一命？呵！那你把妖冶还给我，还给我！”千羽刹将手中的魔教鞭扔在一旁，他力大无比地拽着苍兰的领口，将她悬于半空，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苍兰的身体不停地颤抖，难以抑制，宛若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她无意间瞥见王上眸子，紫罗兰般的眼睛里被悔恨和绝望所填满，眸子紧敛，仿佛要将一切活物碾碎。
妖冶护法竟然不在了？难道是寂灭于王上之手？还是另有什么难以言表的隐情？
王上就是因为这个缘由想要置我于死地吗？让我沦为妖冶护法的陪葬品，我明明比他在王上身边的日子更长久，为什么会有如此的云泥之别，我的命难道就贱如蝼蚁吗？
“兰儿！”屠嗜倾尽最后的气力，将周身的妖力全部汇于掌心，给了千羽刹竭尽全力的一掌，落在千羽刹抓着苍兰衣领的那双纤纤玉手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掌击让千羽刹防不胜防，毫无防备。他不得不松开苍兰，向后退了一步。
苍兰从半空中即将坠落，屠嗜刚刚的那一掌，强行损耗魔元，运功承招，经脉俱断。鲜血止不住地从伤口七窍涌出，雷击所受的创伤怕是再也难以愈合了。
屠嗜奄奄一息地跌倒在地，仅剩最后一丝气脉。他拖着孱弱的身子，往苍兰落地的方向爬去，屠嗜所经的路途被鲜血浸染，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他企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用单薄的身体，承接住心爱之人，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她，这可能是他今生最后能为她所做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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