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风卷残云153

整整三天，难熬的日子终于有了尽头！短暂的沉默之后京都城里顿时沸腾起来，人们像发了疯似的四下奔走着，呼喊着，如洪水般向城门口涌来！
南陈攻城的号角终于吹响了，在那嘹亮的号角声中，从城楼上如林的弓箭手中走出一个人，面如死灰地看着对面准备攻城的大军，准确地说，他只是在盯着一个人看，他在盯着慕容瑾看！慕容瑾也认出了，陈子风也看清了，或许很多人都看清了这个人是谁，他不是张一鸣，而是慕容珺！
与慕容瑾对视了片刻之后，他又退了回去，随后城楼上便挂出了一面“免战旗”。南陈将士不解地哄笑着、叫骂着……无论他们怎么挑衅着，城楼的北国军均充耳不闻，连一口发泄的吐沫也没有。
盯着紧闭的城门，慕容瑾的心中突然闪现出一种不祥之感，这种感觉令她有些心慌，却又没有头绪。
面临劲敌南陈，又失去了西凉这座靠山，以慕容珺的能耐与个性，他此刻应该是乖乖地待在皇宫里才对，怎么会跑到两军阵前？怎么看不到张一鸣的身影？他此时又在哪里呢？慕容瑾百思不得其解，可就在叫阵声渐渐弱下去的时候，慕容珺的身影又出现在城墙上，这一次他却不是一个人。站在慕容珺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张一鸣！看着这熟悉的脸庞，慕容瑾的心还是不禁地一阵刺痛。
这次慕容珺露面却显的异常兴奋，他清了清嗓门，冲着慕容瑾高声喊道：“慕容瑾——我的好妹妹！我北国的好公主！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果不其然啊！你跟陈太子的婚礼都还没办呢，心就这么向着他了？向着他也罢了，你居然帮着你的夫君来杀自己的亲哥哥、杀自己的娘家人！哦——不对不对，现在说他是你夫君还为时过早。一来呢，你是个被人家休过两次的弃妇，不仅如此，你还不能生孩子，你说人家一堂堂太子未来储君又岂能要你？这二来呢，陈太子也只是提了个亲而已，既没有三媒六聘，更没有跟你拜堂的意思，估计当时提亲也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看在同门的份上顺便搭把手而已，妹妹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即使勉强娶了你又能如何！后宫佳丽三千，个个貌美如花，轮到你也该是三千之后了！皇兄我可是男人，男人要什么、在乎什么，皇兄比你清楚！哈哈——”
城墙上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慕容瑾面如死灰。慕容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上，无论她有多么地超尘脱俗，在赤裸裸地现实面前仍旧不得不低头。
一旁的陈子风伸出手，拉了一把她的手臂，轻声道：“瑾儿，不要听他胡说，我们之间只要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无需他人来评价，谁也没有资格来评价！”
此刻，陈子风的这番表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慕容瑾像座冰雕一般无动于衷，就连眼神也没有一丝变化。冰冷的心又岂是一句话就能焐热的？她此时的心又岂是陈子风能懂的？
士兵中有那么一个人，目光紧紧地锁住慕容瑾的后背，一刻也没离开过，看着慕容瑾那削瘦的背影，他心如刀绞，只是没有人刻意地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是十多天前加入这支队伍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他除了拥有一副气宇轩昂的样貌外，并无什么特别。他不是别人，正是金承宇。
“城下的人都听好了”慕容珺继续喊道：“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从古至今，怕再也找不出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了！她不但忘恩负义、目无尊长，还祸乱宫闱、扰乱朝纲！好在先皇智慧英明，为了她不让她祸害天下，下诏令她守住闺房不得外嫁。可谁又能料到她是个不甘寂寞之人，目无纲常，置先皇遗照于不顾，强嫁他国，如今，她的下场就活生生地摆在你们的眼前！你们跟着这样一个乱了纲常、心肠歹毒的女人，你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放你——放你婆娘屁！”开口的是妙茱，她原本想骂慕容珺放他娘的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你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敢说出这些颠倒是非话来，就不怕你儿子遭报应？我劝你还是替你那刚出生的儿子积点德，千万别让他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你听好了，破了城我会亲手宰你和杨媛这对狗男女！你个畜生还是省点力气求求老天别让我薅住你，否则一定叫你生不如死、后悔投胎做人！”
妙茱总是那个能在最尴尬时刻为主子出气的人，这样的脏话、狠话也只有她能骂的出来，众人不禁在心中叫好，恨不得能跟着她一起叫骂。
或许是妙茱的叫骂足够的狠，又或许是他喊累了，慕容珺终于消停。场面又陷入沉沉的静默中。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慕容珺又开始高声叫喊：“朕的好妹妹，自从上次与皇兄分别转眼又快一年了，咱兄妹俩见上一面也实在是不容易啊，所以今天皇兄也没有空手白来，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妹妹可要睁大眼睛仔细瞧瞧，瞧瞧她是谁——”
话音未落，一个女人被两个侍卫推推搡搡地带到了他的身边，那女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佝偻着身子，瘦骨嶙峋。但是慕容瑾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正是太妃杨莜！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母妃”！可是此时的杨莜看上去像个十足的老妇人，哪里还有四十来岁女人的样子？
同时认出她的还有妙菡！妙菡瞪大眼睛，惊骇地看着城楼上，转而泪如雨下，拍马便要冲上前去。
“拦住她！”随着慕容瑾一声令下，白芷、妙菡二人同时追了上去，合力才将妙菡拦了下来。妙菡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城楼上的杨太妃，心如刀割，悲痛欲绝。
慕容瑾咬咬牙，将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她一字一顿地冲着城墙上喊道：“慕容珺，你要是敢动她，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