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宫廷秘辛

孟兰蓁刚才一直都在想着西灵苑里面那个长发的白衣女人，看起来，那个背影无限凄楚，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岭南的日子，还有夺取她兄长的病和娘亲用来自缢的冰冷的白绫。
小红刚想走，就被孟兰蓁给叫住了。
孟兰蓁站起来，随手在自己的衣裙上擦了两下，好把手上的浆水弄干。她走到小红耳边，悄悄地问道：“你知道西灵苑是怎么回事儿吗？”
小红的脸色，似乎跟吞了一直苍蝇一样难受，连忙退后两步，心里又实在是按耐不住，踌躇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你听着就行，可别到处问了。”
孟兰蓁点点头，两根手指指着天上。
小红接着说道：“那位啊，是先帝的皇后，不过，早在黄龙十年时就被废了。这个废后啊，只有一个女儿，唤作兰公主，十五岁时，被先帝遣往鲜卑和亲，不到一年，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鲜卑。”
孟兰蓁忍不住插嘴道：“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小红“啧”了一声，说道：“鲜卑的说法是兰公主远离故土，忧思过甚，所以才不幸离世的。那个时候，先帝正与吐蕃开战，顾不得鲜卑，人死都死了，又这么远，还能怎么样？先帝就相信了鲜卑，可是皇后偏不信，大吵大闹，先帝正好看她不顺眼，也没有生育皇子，就这么把她给废了。”
孟兰蓁的眉头早就紧蹙起来了，说道：“那当今圣上……不是先帝的嫡子咯？”
小红四顾无人，又说道：“也不是，圣上是继后长子。”
虽然小红讲的很淡然，甚至还充满了好奇之心，孟兰蓁早就听得浑身发冷起来。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居然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如此淡漠，也许，在先帝的心里，他只是一个皇帝吧。
孟兰蓁不仅想到了自己的阿爹，在相隔千里之遥的渔阳，不知道他过的如何了。阿爹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能够保护好阿娘和阿兄，让一家人都跟着自己遭罪。其实，阿娘从来没有怪过阿爹，孟兰蓁和没有怪过，阿兄当然也是。
小红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说道：“后来废后就有些疯癫了，所以孙嬷嬷才不让人随便过去的，出了事儿，那可是她的责任。”
孟兰蓁想着，这个废后，大概就是后宫里的人，最真实的写照吧。没有快乐，没有自由，就连同情都得不到。
每次路过西灵苑的时候，孟兰蓁总是会偷偷地溜进去看看废后。自己并不是兰公主，她希望能让废后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废后并不排斥孟兰蓁，即便是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兰儿，也愿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人人都说废后疯癫无常，她却从来没有在孟兰蓁面前表现出来过。
孟兰蓁蹲在废后的面前，对废后的一些亲昵举动并不排斥。孟兰蓁想起了她已经去世好几年的娘亲，娘亲若是在的话，也不会让她在永巷受到这些折磨。
废后一直都不愿意说话，对于她而言，早就已经失去了可以倾听的人。也许是在这凄冷的西灵苑待久了，于是也变成了沉默的一员。
孟兰蓁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还有一大堆活儿要干呢，要是等会儿孙嬷嬷找不到她，那可就惨了，要是让人知道她来了西灵苑，她以后就永远见不到阿爹了。
废后拉扯着孟兰蓁，终于开口说道：“你要走了？”
孟兰蓁点点头，说道：“娘娘，奴婢是偷跑过来的，被孙嬷嬷抓住可不得了。”
废后也不言语了，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比永巷的奴婢们好，外面那些人，早就把此处视为一个禁忌，拦她这个人都不会再被任何人提起了。
孟兰蓁其实并不想离开此处，这里虽然阴森，但是，永巷哪里不阴森呢？这里起码可以远离任何压抑。想到这里，她还下意识地把手掌放在自己的胳膊上，那里才被孙嬷嬷给狠狠地掐了几下，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淤青的。
就在孟兰蓁快要走出大门之时，废后突然大声地问道：“你上次说，你姓……孟？孟兰蓁……是这个名字吗？”
孟兰蓁收回了准备跨出门槛的脚步，回过头来说道：“是，奴婢孟氏女兰蓁。”
废后似乎不太相信，盯着孟兰蓁，一步一步地走近，小声问道：“你是哪里人？你应该不是京兆人吧？”
孟兰蓁垂着眼，回答道：“不，奴婢祖上乃京兆人氏，奴婢也是出生于京兆，不过，大概一岁时就随获罪的父母一同被流放到岭南烟瘴之地。”
废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你父亲……可是吏部员外郎，孟之川？”
孟兰蓁一愣，随即说道：“娘娘怎知家父名讳？是认识吗？不过……奴婢并不知道家父曾任吏部员外郎，他未曾告知于奴婢。”
废后听到孟兰蓁的话，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突然大叫起来，还狠狠地推了孟兰蓁一把。她面部扭曲，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指着孟兰蓁吼道：“你走！走！不要再来了！”
孟兰蓁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她这样大喊大叫，万一把其他人给引到此处可怎么办？这可是说不清楚的啊。孟兰蓁看到废后根本不让自己接近，自己的手背还被她的指甲狠狠地划了一道血痕，只能仓皇离开了西灵苑。
孟兰蓁一边舂米，一边想着西灵苑的事情，动作渐渐地就慢了下来，手上的力度也减轻了不少。她一直都想不通，废后认识自己的阿爹，应该也不奇怪，可是，为何一提到这个就会像发了疯似的呢？都说废后疯疯癫癫的，孟兰蓁一直都未曾如此觉得，找直到那一刻，她才真的相信了这个传言。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废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如此举动，显然是背后另有隐情。孟兰蓁隐隐觉得，此事定然跟自己的阿爹逃不了干系。难道当年阿爹就是因为此事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吗？废后为何提到阿爹会如此恐惧？